校长走后,路明非把背面朝上的照片翻了过来。照片显示的时间大概是夏日的午后,远处依稀可见卡塞尔学院古典而奢华的图书馆,近处则是绿得沉郁而通透的蔓墙,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穿一件纯白的棉质连衣裙,有点像他高中同桌陈雯雯第一次报到的样子。
路明非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画面上两个人的脸,那是他的父母,只有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他才能大概想起他们的面容。毕竟从五岁开始,他们就抛下他满世界考古去了。路明非还记得自己刚被送到婶婶家的情景,他站在窗台上望着父母远去的背影哭得几乎气绝,婶婶嫌他哭的吵把他拎去了厕所让他冷静,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世界上有那么恐怖的女人,她扭曲的脸和穿脑的魔音一度成为自己童年的噩梦。
叔叔婶婶并不喜欢路明非,他们对路明非父母寄来的抚养费兴趣更大。托那笔钱的福,叔叔婶婶拥有了一辆小排量的宝马车,也是托那笔钱的福,叔叔有钱去买一些仿得很像的名牌货,婶婶有钱输在麻将桌上,还是托那笔钱的福,他的堂弟路鸣泽在学校里出手大方,还挂了个“泽太子”的绰号。路明非看穿了那一家人的本质后,他便不想再待下去了。每当父母难得来探望他的时候路明非都求他们带自己走,可是父母说他太小了,他们不放心。
小学五年级的某一天,路明非因为婶婶扔掉了自己手工课的作品而跟她吵架,婶婶惊怒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门,之后他就真的离家出走了。当然他并没有四处流浪,而是去了一位老师的家,那是一位年轻的音乐老师,她很喜欢路明非吹口琴,路明非曾经跟她回家取过音乐教室的钥匙,他记住了那个老师的家庭住址。当他找到女老师并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的时候,老师既同情又气愤,立刻把路明非的情况上报给学校,并且向法庭起诉路明非的叔叔婶婶虐待儿童。学校通过路明非父母在花旗银行的账户联络到了他们,后来他们回国给路明非租了一间房子,跟叔叔婶婶断绝了来往。那是路明非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那一年他十二岁。
路麟城、乔薇尼,距离现在他已经六年多没见到这两个人了。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后路明非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这所屠龙学院的名誉校友,他们走遍地球的壮举也是为了研究龙族遗迹。据古德里安教授说这两人目前正在忙一个研究课题,几年来一直在南美的丛林里穿梭。路明非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父母离他好远好远,远到自己永远无法触碰到他们。照片里那一男一女互相看着彼此的脸,带着其乐融融的笑意,显然是沉浸在谁都无法插足的二人世界里,大概把他们合伙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有人推开门走进了病房,路明非放下了照片,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苹果、橙子、葡萄,你要哪一个?”楚子航端着果盘严肃认真地问道。
“我要PSP。”路明非望向窗外,他好无聊。
“不可以,你今天刚苏醒,需要休息。”楚子航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又问了一遍,“苹果、橙子、葡萄,你要哪一个?”
“我不知道别问我,我有选择性障碍。”路明非抱着头作失忆状,心里考虑着要不要发短信给芬格尔,把他的笔记本电脑和PSP送来。他今天早上一觉醒来看到的就是楚子航的脸,只在刚才见过一次貌似探病实则审讯的校长,接触的人除了楚子航还是楚子航,求换个新面孔调节气氛,他要得抑郁症了好不好。
“那就苹果吧,比较有营养。”楚子航果断地替路明非做出了决定,于是拿来一个苹果打算削皮。
“原来师兄削皮也会用水果刀啊,我还以为你会用那把‘村雨’呢。”路明非恶劣地吐槽。
“我当然也可以用‘村雨’,但是用杀过人的刀削水果,你吃着会不卫生。”楚子航一本正经地拿起水果刀。
“我可以选择牺牲一个苹果,这样就可以看你拔出村雨表演‘刷刷刷,快刀斩乱麻’啦!”路明非手舞足蹈地说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架子上那只晃来晃去的吊瓶看得楚子航心惊肉跳,赶紧压住路明非把他塞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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