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萨西塔重重跌落在地上,幸而身下是一片柔软的沙滩,身体却仍然随着惯性一阵轻微的震荡。身体并不痛,只感觉全身被掏空的空虚无力,就像高烧那几天的虚脱和疲惫。
玛特跳下马背,跪坐在图萨西塔的身边,扶着她的头,将那些零乱铺散在她脸边的黑色发丝轻轻抚开,柔软的黑发缠在细长的指间……转眼,褪成一种淡淡的灰。
玛特赫然吃了一惊。
望着指间那些淡灰色的长发,丝丝缕缕地浅灰从手边滑落,在金色沙地上蜿蜒出一道美丽而凄凉的风景,那把阳光下曾经黝黑璀璨得让人有些晃眼的黑发,几乎以肉眼可以追踪的速度,正从发根至发梢显出一层黯淡无光的灰色。
神的力量在人的身上被使用,你就要向神献出未知的代价。
这就是所谓的,等价交换。
目光从那些发丝迅速移开,带着一种焦虑不安的眼神打量着双眼紧闭的图萨西塔,她此刻毫无表情的脸庞惨白得吓人。
“法老!法老!”
缓缓睁开眼,恍惚地,听见了某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似曾相识地忧心忡忡。转动僵硬的颈子,目光所及之处有两张模糊不清虚实交叠的脸。
一张夏月白哭红双眼的脸,一张玛特皱眉不展的脸,哪个才是真的……
“月白……”张口,一丝血线从嘴角滑落,鲜血在她身前的沙地上化开,无声无息,血红得刺眼,衬得她的皮肤白得透明。
“法老,你受伤了,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微笑,这个小孩子的笑容总能让人觉得惬意舒服,即使混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断筋剔骨地剧痛,图萨西塔仍觉得大脑得到了片刻的松驰舒缓。
身后响起一阵杂乱地脚步声,伴着满耳朵盔甲尖锐的摩擦,两人同时抬头朝战场方向望去。
卡普尔率领他的精锐部队,已经将这片沙滩结结实实地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里外外不知多少人将一跪一躺的两道身影隔绝于外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只能依稀听见厮杀和马蹄不绝于耳。
深棕色的眸子,折射着海浪起伏的光泽,让人错觉那是另一片妖冶的深海,深邃,冰冷,亦很迷人。
单手按在柔软的沙地,摸到身旁的长剑撑着身体,缓缓站起身,飘散在背后的长发被海风猛地吹起,宛若一片烟灰色的气浪,张扬四散于半空,诡魅妖艳地让人移不开眼。
“玛特,去吧。”她侧目,给了她一个淡然地眼神。
点了点头,注视着图萨西塔在这个时候显得平静地有些冷漠的侧脸,那道苍白坚毅地轮廓在阳光下像尊没有温度的雕像,美得完美无缺,亦美得森冷阴寒。只是一个短暂的片刻,玛特扭头转身朝海边走去,视线一直没有在看那些影影绰绰的人群。
“法老,束手就擒吧,埃及已经输定了。”看着那个小女孩走向海边,卡普尔皱了皱眉,想不通图萨西塔单枪匹马拼尽全力,不惜以身犯险闯入联军阵营,难道就是为了送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埃及小女孩到海边?
不对,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是吗,还没到最后一刻,卡普尔将军这个结论下的是否过早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人群前面健壮地中年男人,图萨西塔将剑锋在沙地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
忽然,胸中一股滚烫的翻涌,在她不动声色地重又试着提气凝神驱使体内力量的同时,一捧血雾,干脆直接得从她口中同时喷出,仗着铁剑勉强地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图萨西塔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了的干咳。
眼睛从地上那滩被沙砾快速吸食的鲜血,缓缓移向图萨西塔剧烈喘息中不太稳的身形,卡普尔挑了挑眉。“法老,您已经伤成这样,何必在做无谓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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