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家的旧宅,并不在宜昌城中,而是出城徒步两日,方能在一片树林掩映之中寻见一间破败得不能再破败的庄院。
庄院占地不小,只是昔时已不算豪华,再配上江别鹤做人的准则,自然是越寒酸越能凸显他江南大侠的清贫与不爱财白。
殿主少时也算得上名门公子,回到家中却要面对家徒四壁,委实不易。我怎么也忘不了他在梦里对小鱼儿说,他特特将自己的睡房选在离他爹最远的那间,实在是打心底里对他爹江别鹤没几分好感。
没好感,对方落难之际却又冒头去救。将自己武功与自由搭上,我看他终究也没多少憾恨。
殿主可能不是别人口中孝感动天的典范,多数时连个人都算不上,但他对江别鹤,真的用尽了身体里仅余的一点亲情。
而他即使嘴上说多么厌恶此地,我推门去看他尘封的卧房,一眼便觉熟识。
这卧房我不仅在梦里见过,连他久居的仇皇殿书房,也是大同小异的模样。
这般念旧,为的什么?
或许在我怨恨他之前,该想想别人是怎样对他,我是怎样对他。
哪怕任何人都可指称他不可饶恕,江别鹤没资格要他的命――而我,同样如此。
我看人家父子相残觉得唏嘘,是否自己多年以来对殿主所做,别人眼中,比忘恩负义更加可恨。
我不知道,因为任何人眼中他都合该如此,不值得同情,不配得到幸福。
是以忽然有个人来到我眼前,对我说要救我脱离苦海,我竟想不出理由说服对方:如此囚禁,尚不能如此结束。
那日侍卫追缉刺客,我将刺客拉入房中,回头时,觉得好久不见的故人面孔,熟稔遥远又有些令人眩晕。
对方一双桃花入目的眼,笑与不笑都有含水风仪,款款深情。
除去仙云栈那日的匆匆一面,继恶人谷中制服火狐长老后不辞而别,江瑕与我,实是有接近一年的未曾谋面。
这初见的第一时间,却是上演了一段令彼此尴尬的漫长沉默。
“呵……”江瑕忽然苦笑,“你真的没死。”
我哪有借口解释,骗过殿主的假死,骗了江无缺,也骗过所有人。
“我竟以为你死了。”江瑕一步步走上我面前,身姿高大,已不是初识少年。
“竟以为?”我说话时口中发涩,“你是高兴我没死,还是失望我没死?”
“你说呢?”江瑕表情里不加掩饰的东西呼之欲出,想揍我一拳、扇我一顿巴掌,满脸坚冰与兴师问罪,终究什么也没做。
那假死的戏令他无比恼怒,可也正好验证了担心与在意。
就连此次化身刺客造访废弃多年的庄院,也是因要打探我的下落,怕我被殿主掳走之后有个三长两短,因此急于救回我。
我不能说不感动,可我还未有时间感动,他便先开口,声明:“我不是为你,是为了紫音不对着茶饭不思的江云掉眼泪,才勉为其难寻你下落。”如此口硬。
“还有,”他又道,“你先前骗我之事,我还未原谅你,你不要以为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我道,“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可不好找。”
“其实不难找。”江瑕道,“如果我是我爹,一定比此刻更快一步猜对地点,可惜我当年未出世,不知江玉郎有间这样的宅子在宜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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