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著名酷官贾雨村,是此次灭甄急先锋。他曾为金陵应天府,早年做过甄家西宾(教书先生),对江南甄所知甚多,持上方宝剑南下。若无圣谕不动甄家女眷,他必将甄家阖族递解入京治罪。
“调取男丁进京治罪”按罪分等次:诸如七十以下成丁,十五到六十等。阖族递解必须是谋反罪,而谋反罪女眷也逃不了。再则圣谕是“调取”,不是“递解”,故此江南总督认为抓甄家十五到五十岁的男丁即可。贾钦差厉斥“居心险恶”,总督怕钦差大人挥上方宝剑先砍了他的头,不吱声了。
一族之众,免不了有才落地的男婴,八~九十的老翁,押个P,还没上路就死了。
迢迢数千里兵押,至京城,老翁死光,未成丁所余无几。身娇体弱的甄宝玉能活着是圣谕要留,贾钦差以为皇上想将这小子阉了入宫取乐,一路悉心照应。
贾钦差所为未能讨好皇上,甄应嘉等砍头没几天,皇上胡乱找了个“御前失仪”罪名将他黜降海南,往海口去做知府。
今上此举嫌贾钦差太恶毒的因素有多少不得而知,安抚甄氏余党的用意则明显。
假石头虽无太强的政治敏~感,常识不缺。听了琏二所言,轻描淡写道:“这天气往南去好啊,越往南越暖,听说海南四季如春。几时登程?”
琏二淡笑:“走了,不劳我们为要不要去洒泪亭相送犯难。他向是最识眼色,十月中旬慌脚蟹般打发家眷回原籍,这厢轻装上路甚是省事。”
“十月中旬”圣旨赦免甄家女眷及未成丁,贾雨村悟不过来枉为官。宝玉不愿引泉听这些事,难道他能去找贾雨村报仇?于是命侍砚跑趟西屋,差晴雯往厨房再要些食料。
琏二笑道:“不用!我在此,他们自会将我的份例送来。”
他的饭菜是从瑚琏院送来。抱厦因紧靠贾母院,加之宝玉未成亲,阖屋上下一直在贾母的厨房搭伙。瑚琏院距抱厦也不远,只隔着荣庆堂,但荣庆堂向是关着,不能穿行,要打个绕。这边开吃了一阵,明隆等方提着食篮、领着兴儿隆儿们过来。
兴儿们已不是原来四只,那四位大了,另换十一二岁的清俊小厮。琏二学他的宝兄弟放身契文书,玩意儿们比不了茗烟们,正事干不了,旧厮各得了笔银子安家。
新小厮是从戏班买的,都会唱戏,随身带了笛箫,似模似样唱曲助兴。
他们的艺技与蒋玉菡无法相提并论,柳湘莲提不起亮嗓的兴致,看时辰快到戌时半(晚八点),说这天气怕住学堂的小学子有不妥,要回家塾。宝司塾连称“甚是”,想跟着走,被琏二拖住。引泉表示不劳司塾,说有他和壮儿加柳教习师徒,分班巡探便可。
不一时主卧只余难兄难弟,炕桌上换成清茶。
假石头用茶盖拨着茶叶,问:“什么事等不到隔夜说?”
琏二笑道:“蹭酒喝不成?好好,不是急事也不是大事,你拦我话头才留到这会禀告。贾雨村被调任还没上邸报,外间也还没传言,你当我如何知道的?他家奴才包平持他的手书来投。”说着话掏出厚厚手书搁桌上。
宝玉想起高鹗续文有“甄家仆投靠贾家门”,那仆也姓包,于是笑言:“是否身长五尺有零,肩背宽肥,浓眉爆眼,磕额长髯,气色粗黑……”
琏二失笑:“雨村大人乃清流文官,门下哪来这等武夫?怎么也得似侍砚他们,四平八稳望之悫实。”
宝玉展信而观,厚的是包平一家的身契文书,贾雨村的手书只有一张纸,说包平夫妻是京城人,上有六旬父母、下有三龄稚儿,他怕带去海南水土不服出个不妥,故此送到荣府,“倘使得备奔走,糊口有资,屋乌之爱,感佩无涯矣”。
宝玉手摸下巴:“你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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