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老佣人张妈等了他一夜,见到沈墨回来的时候就差点哭了。
浑身的酸胀疼痛跟身后的黏腻不适感让沈墨都不想开口说话,但对于这个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佣人,沈墨还是不忍心:“张妈,昨晚跟同学玩到很晚,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对不起。”
“张妈差点都要去警局报警了,谢天谢地,少爷平安回来了。”张妈见沈墨的脸白得像张纸,也就不忍心再多问半句,把沈墨扶进房间就去为他准备早餐。
“张妈。”沈墨躺在床上,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天花板出神。
“嗯?”张妈走出去的脚步一顿,又赶紧折了回来,看着沈墨空洞无神的眼睛心里疼得要死:“怎么了少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赵医生过来看看?”
沈墨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抿了抿干涩肿胀的唇:“张妈,你信不信这个世界有轮回?”
张妈被沈墨的话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作孽啊那帮死崽子,是不是给我们家少爷喝酒了?哪个(怎么)就开始说梦话了。”
沈墨笑着咧了咧嘴,听着张妈一急之下就会就会用家乡吴侬软语骂人的话竟觉得莫名安心:“张妈,我就问问,而且我没、没喝酒。”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没喝酒’的时候沈墨脑子里竟全都是昨晚他跟那个陌生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形,使得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不禁红润了起来。
“还说没喝酒,要是没喝酒的话怎么会说这种傻话?”张妈到底是心疼自小就在她身边长大的小少爷,一边用凉水沾了沾沈墨干燥的嘴唇,一边低声的叹着气:“张妈老了,不禁吓的,少爷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张妈也不活了。”
沈墨抿了抿唇上的水,眼眶不由的有些湿润:“我就随便说说,张妈不要担心。”
张妈帮沈墨掖好了被子,望着沈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最终还是没忍住,叹着气在沈墨床边坐了下来,窗外日出的光芒洒在张妈身上,竟意外地和谐,似乎在为这个一辈子都任劳任怨的老妇人哀叹:“阿荷(张妈女儿)死的时候才刚刚满月,那时候还那么小,抱在手里都没什么重量,我就看着她在我怀里断了气,小脸啊青紫青紫的,医生说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活不长的。”
沈墨从被窝里伸出手握住张妈长满老茧、褶皱不平的手,轻轻握了握。张妈哽咽着朝沈墨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指,将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放在手心里像是珍宝似的轻轻抚摸着:“阿荷要是还在的话,大概跟夫人一样大了,儿孙满堂了哟。”
“张妈还能记得起阿荷的样子么?”沈墨心里突然悲戚了起来,如果他上辈子就这么死在陆锦扬手里了,这个世上还会有多少人记挂他?父母么?记得当时他的父母将公司交到他手里就去环游世界了,自己的死讯或许还要等他们几年后回来才知道吧?
可能这个世上就只有张妈会记挂他,就想给她女儿点长明灯一样,在那件昏暗窄小的房间里给自己在菩萨面前点盏灯祭拜一下。
“当然记得咯。”张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摸着沈墨的手,虽然掌心里面满是老茧,但沈墨不讨厌,反而觉得有种安心的感觉:“崽子在我肚子里十个月才出来的,我怎么能不记得?阿荷死后的一个月,老头子(张妈的老伴)去外地做生意就再也没回来过,我都是抱着阿荷的小棉袄才能睡着的,这样她就能天天给我托梦咯。”
“真的梦到了么?”
张妈苦笑着摇了摇头,日出的光晕打在她苍老的脸上,将这个老妇人一辈子的沧桑全部诉说了出来:“崽子没良心哟,一次都没来见过我。”
沈墨沉默,没再问下去。
“不过啊,我们家阿荷一定是投到好人家去了,不用再跟着我受苦咯。”张妈笑着把沈墨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我们家少爷上辈子肯定也是在好人家,要不然手怎么会这么凉?”
沈墨被张妈突如其来的话逗笑了,孩子气似的咧了咧嘴:“手凉就是在好人家里么?”
“手凉的崽子上辈子肯定没受过半点苦,在我们老家就叫做富贵病,得让人好好的疼着。”张妈将沈墨的手放进被子里,仔仔细细的掖好被子:“上辈子的事情张妈是不知道咯,但这辈子少爷就是张妈的心头肉,一定得平平安安的。天快亮咯,张妈给你去做早餐,那些酒席上的东西哪够人填饱肚子的,饿了一晚上肯定不好受。”
上辈子他的确没受过半点苦,至少在他没去美国找陆锦扬之前是这样的。一样的好家世,一样的身体,一样的名字,但却偏偏在死的时候受尽了痛苦,那个他爱了十几年的男人,说要废了他的手去给另一个男人续命……
沈墨苦笑着闭上眼睛。
浑身上下像是被几十吨重的大卡车碾过一样疼痛难忍,尤其那从后面敏感处流出来的液体已经干涸凝结,牢牢地黏贴在大腿根部令人不舒服的要命,但闭着眼睛没过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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