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宴东开车驶出法医检测鉴定中心,街上人迹寥寥,不太倒霉赶上一路红灯的话,四十分钟就能抵达海鲜汇。
梁承曾挖苦他,大老远的就为了吃口饭?
没办法啊,人总有没出息的时候。
商业街华灯璀璨,巨屏上播着新推出的香水广告。对比之下海鲜汇的招牌尤为黯淡,里面似乎打烊了。
郑宴东停好车子,不由得注意到旁边一辆眼熟的吉普。
餐厅大门没锁,厅堂有光,郑宴东推门进去却觉得一片安静。他算是熟客,前台经理认得他,音量稍低地向他打招呼。
“郑哥,来啦。”经理抱歉道,“真不好意思,今天不接待客人了。”
郑宴东听见杯盏落在桌面的声响,说:“怎么,有人包场啊?”
经理回答:“是我们老板有事。”
前庭和大堂之间布置了一扇屏风,本来挺雅致的物件儿,偏偏是花开富贵的样式,一看便知是应小琼的品味。
中央的一张四人桌上,两人对坐,一瓶酒三道菜,周围满座虚空,天花板上悬坠的水晶灯倒是一盏未熄。
郑宴东在屏风旁边望着,心里说:“还不够费电的。”
菜只动了几口,白酒下去多半瓶,应小琼又给自己斟满一杯。他把酒瓶推到对面,不客气地说:“我可不给你倒。”
程怀明穿着便装,常年侦办棘手的案子,眉间操劳出一道无法抚平的川字纹。他倒完端起酒杯,一口干掉,呼着辣气说:“行了,就喝这么多吧。”
应小琼没有表情道:“听程大队长的。”
同在这座城市,但两个人已有数年没见,当年的案子重新翻出来,真相曝光,于是有了一起喝顿酒的理由。
也就这一顿,并且不知道聊点什么。
应小琼与程怀明没多少话可说,匪和兵或线人和刑警队长,总之是离朋友十万八千里的关系。何况,他对程怀明浅薄的信任曾经崩塌。
面对程怀明,应小琼心情复杂,他有过惧怕,寻过求助,为对方办过事,也恼恨过好几年。他文化不高,理不清自己对程怀明,或者说对“警察”这一类人的心态。
要是郑宴东在就简单了,应小琼想,那个人很擅长揣摩和分析,一定能说些听起来蛮有道理的废话。
无论如何,结案了,他清楚程怀明是为此事而来,他们之间难以判定的恩怨,都在今夜用酒精了结。
临散场,应小琼带着在生意场淬炼的精明,开玩笑说:“我有原则,不请条子吃饭,你得付账。”
程怀明掏出四张纸钞,放桌上,一本正经地道别:“跟你姐保重。”
应小琼没有起身相送,等程怀明离开海鲜汇,他翻出案子的报道不知道看第多少遍,喝完了剩下的酒。
经理过来收拾,问:“老板,准备走吗?”
应小琼朝四百块钱努嘴:“你的加班费。开车了么,送我一趟。”
经理说:“还有一位客人呢。”
“嗯?”应小琼拿上外套朝外走,麻烦道,“我都跟你说了今晚不营业,谁啊,就那么爱吃咱家的饭啊?”
他绕过屏风,看见那位久等的顾客――郑宴东端坐在前台后的高脚椅上,等得蔫儿了,领带扯开在一边,估计还趴着睡了一觉。
这人经常大晚上来光顾,不稀奇,应小琼心情好时会吩咐厨房添菜,心情坏时连理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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