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喘着睁开眼,才惊觉刚刚的一切都是噩梦,等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侧头一看差点又给吓个绝倒。
“我操――”一个大活人站在我床前,什么鸡巴蛋。
我立刻反应过来,忙道:“兄弟,咱们好商量,看上什么你都拿走――”话说到一半,我给生生停住,发觉这入室盗窃的眉高目深――嗬,还是个洋人。
“Heyheybruh,calmdown,calmdown,”这几年发展好,这小城市也越来越国际化,连入室盗窃的毛贼都是老外了。
刚睡醒想不起别的,结结巴巴bro了半天,那人却老不搭腔,黑暗中我又看不清他拿没拿武器,只好颤着声音,竭尽此生所学的英语,尽可能不惹怒他:“Excusemesir,doyoumindifIturnthelighton――“
“你叽叽歪歪些什么呢?”那洋匪啪一声把灯按开,刺得我立刻就眯了眼睛,心生急智――怪不得听不懂,原来是个毛子,这一嘴莫斯科乡下口音,倒听得有几分熟悉,想来可以攀近些关系,不至于被洗劫一空。
等我睁开眼,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不是吃剩的外卖盒就是乱七八糟的工具,角落里堆着成山的衣物,布局与我家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连个窗户也没有,像是个仓库什么地方。
我顿觉不妙,这莫不是被人给绑了扔到这里,一想到这点我就头脑发痛,因此更加笃定这个猜测,但再怎么回想,却一点也记不起来睡觉之前的事。我心中惨叫,这洋匪不知给我下了什么猛药,后劲竟这样大,待我逃出去定要上医院好好检查一番。
只是我既无貌也无财,家里穷得叮当响,从不乱招惹人,怎么就值当雇毛子行凶了?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硬着头皮问:“这位大哥,方便问问这是怎么个情况吗?”
半天得不到答复,我慌得发毛,斗胆抬了抬眼皮,这一瞧,就忍不住又瞧了瞧――别的不说,这洋匪当真是欧罗巴人,身形颀长,腿长腰细的,穿一件露膀背心,两臂肌肉很是惹眼,眼睛蓝得滴水,就是一脸连鬓胡髭有些烦碍,刮掉想必是个生生的俄罗斯美男。
正暗自欣赏着,却瞧见他眉头一皱,隐有发怒之兆,果不其然我眼前一黑,迎面就是一记铁拳。这一拳不可谓不狠,本来头就晕,这下更是天旋地转,上唇痒痒的,尝到一些锈味,应是鼻孔流血了。我一边后悔不该多嘴,一边连连道歉:“大哥别冲动,我不问了,不问了。”
这下他眼中怒气似有消退,多了些疑虑,就这么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不知他在盘算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指着自己胸口,反问我:“我是谁?”
这下可把我问愣了。我不知他在跟我耍什么花样,左瞅右看,小心翼翼道:“绑匪大哥?”见他眉毛一拧,又要发怒,我连忙苦笑道:“我哪知道大哥您是谁?您行行好,告诉我是犯了什么事儿给关到这里来?我一定好好赔罪,再不碍眼。您要不能说,至少告诉我这是在哪里吧?”
那毛子没答话,竟扭头走了。他去桌上抖了根烟出来,衔在嘴边啪嚓点燃,旁边两个烟灰缸都堆满了烟屁股,可见是个老烟枪。我不知怎的突然也有些可干舌燥,却不敢再冒险提出抽一口的请求,只好贪婪地看他衔衔取取,脸庞模糊在烟雾中。提心吊胆等他抽完一根烟,这毛子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跟前,要我看着他。
我鼻子还流着血,梗着脖子使劲向下盯,他实在看不过去,抽我一团面巾,这才勉强垂下头,与他平视。然而他那双眼睛实在太浅,眼皮宽厚,眸珠清亮,对视时没像在看我这个人,倒像是在看我的脑子;而我那满脑子脏东西可经不起看,于是慌忙移开了视线。
“你真的记不起我是谁?”他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但我真的不认识他,连连摆头,鼻血都给多甩了几滴。
“我叫瓦连京。”他说。
我迟疑点头,有些摸不着脑袋,这位哥是真不怕我去报警,还是笃定了我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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