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的肩膀轻微地颤动了起来,他盯着笔记本小小的屏幕,录像上的叶听泠在哭,他的眼泪就不受控制跟着往外涌,那是他心尖上的宝贝,即使他已经失去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执念,久到他妄想自己可以和这个世界和解,可这些假象在看到叶听泠的眼泪时纷纷碎裂,愤怒与怨恨都死灰复燃。
永远无法原谅,无法释怀,如果这不是一场谋杀,如果叶听泠的死不归咎于任何一个人,那错的,便是这个世界。苦海回身,早悟兰因,是戏剧里才有的大彻大悟,凡夫俗子都生不来这番豁达,痛失所爱,不搅个天翻地覆,怎会罢休。
方知有抬起手捂住双眼,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笑声,这是俞安雨自第一眼看到他起,他的情绪最失控的一刻,甚至让俞安雨想起八年前那个拨打报警电话的少年,他的爱人失踪了,他却后知后觉,恐惧、自责、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向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他不知所措,病急乱投医,一次次拨打报警电话口不择言地求助,这也是日后令他难以释怀的原因,他曾向这个世界求救过,曾向害死叶听泠的帮凶示弱过。
俞安雨和齐一慈都沉默着,播放结束,审讯室只剩下方知有那似有似无的笑声,俞安雨不敢和他感同身受,他一向有同理心,但此刻他哪怕只是想,也舍不得想象让陆离去承受叶听泠承受的一切,他会疯的,会发狂,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那些胆敢伤害陆离的人他会毫不留情地撕碎,把他们嚼得骨头也不剩,起码,他一定做不到方知有这么克制。
*
方知有的情绪很快就调节好了,他放下手,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又摆出他的扑克脸,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这就是报应,不是吗……”
在看到叶听泠的治疗报告的那一刻,俞安雨就已经明白,这两桩离奇的自杀案件,无论看起来多么错综复杂,都无法绕开那个最直接的关联――宋罄是叶听泠第三次最终测试的测试官,在叶听泠第三次最终测试结果为“不合格”的第二天晚上,叶听泠在床上用水果刀刺穿了自己的腹部。
选择宋罄的不是方知有,是叶听泠,他无心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却偏偏成了不会坠落的神明。
“你知道宋罄是叶听泠最后一次最终测试的测试官吗?”俞安雨沉声询问。
“知道这个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方知有刚才又哭又笑,现在嗓子有些干哑,他的双眼刚流过泪,此刻的眼神却无比冰冷,好像就在刚才,他耗尽了这具躯壳里仅剩的一点温度。
就像陆离说的,方知有只是预判了宋罄会自杀,他没有阻止的义务,根本构不成犯罪。无论是从确立调教关系还是约定见面进行调教活动,方知有都只是在配合宋罄,就算找到动机,方知有的行为也无法构成诱导自杀,他根本没有说任何诱导自杀的话。从叶听泠死去开始,宋罄就陷入了这个魔咒,他开始沉浸式扮演着“叶听泠”,直到他想要用死亡去升华他扮演的这个角色,说到底只是这出独角戏,他入戏太深。
方知有没有正面回答俞安雨,而是望向俞安雨的双眼,诚恳地发问:“警官,他爱我,是死罪吗?我没有想要任何人去认同我们的感情,但连我们自己认同,也不被允许吗?八年前,警方认为叶听泠的死,戒同所无过失,用那样极端、暴力、残忍的治疗手段,洗脑、逼迫、控制那些他们看来生病了的小孩,是合理的吗?那是我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宝贝,他的手是用来握笔画画的,不是用来和一群被他们操控的疯子互扇巴掌的,他到死,没有说过一句伤害他人的话,没有动手打过任何一个人,他被骂,被打,被电击,他们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不断不断,折磨他,只为了,让他说出口――他、不、爱、我。”方知有咬牙切齿,眼里却再无一滴眼泪,“警官,叶听泠自杀用的水果刀是从哪里来的?戒同所具体的治疗内容,真的只有治疗记录上那寥寥几行描述的内容吗?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疑点,如此直接的关联,警方却判定叶听泠的自杀,戒同所无过失?你们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吗,如果没有,那又是为什么如此笃定宋罄的自杀就与我有关呢?”
方知有还是说出了整个案件最黑色幽默的部分,一切都那么相似,叶听泠和宋罄的自杀都板上钉钉,看似与叶听泠的死有直接关联的戒同所,被警方以“无过失”定论后全身而退,而如今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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