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儿荒,能种粮食的地少的可怜。
汉子负责的这片粮地,东一块西一块的,离粪池隔得有远有近,每次来回的时间都不确定,有长有短,远的十多分钟,近的几分钟就到了。
一挑但值一工分,每天汉子累死从早到晚都得挑上个十分,他们根本不拿他当人用。
蒋州去了许久才回来,因为路上总被人拦住说些闲话,这地方的人喜欢凑热闹,但凡有点消息不一会儿就传的到处都是了。
有比他大的男人腆着脸跟他套热乎,有老婆子做媒的,拉住他问东问西。甚至还有才到他膝盖的毛娃娃找他要东西吃。
蒋州最厌恶无关的人找他麻烦,后面懒得应付,直接走人。
回来时,汉子却不见了,粪池边上乱糟糟的,好些脚印和粪水。
他极少有波澜的眼一下沉了。
迈着大步,顺着那些凌乱,偶尔沾着些血迹的脚印,走到一处庙前。
这庙四周的墙,东缺西少,勉强还在。是个茅草盖,大门被拆了,露着个大洞。夹杂方言的人声从里面冒出来。
蒋州几步走进去,比在场庙里面所有的人都高的身高优势,让他一眼就望见原先放佛像的庙台下面,被扔在人群中心的汉子。
汉子浑身被泼满泥水,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露出里面许多黑紫伤疤的黑乎乎的皮肤。
脸被扇得红肿,嘴里被塞块烂长的裹脚布,呜呜咽咽嘴边流着血说不出话,还在有人不断踢他,踹他,不论他怎么躲都躲不过。
蒋州轻轻开口,“停”,奇怪的是很小声却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转过来看他,即使被几十双眼睛盯着,蒋州也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
村民有些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不由自主为他让出一条路,那些不知道的看有人让开了路,也就跟着也让开了。
蒋州走进去,拉了拉绑着汉子的绳子。不知谁绑的,很紧。这种紧度,绑久了,人的手就废了。
他摸了一把汉子看起来稍显怪异的手臂,原来是脱臼了,他捏着汉子的手臂,手上一用力,对接回去。
汉子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自己惨状暴露在蒋州面前,让他难受极了,情绪直接低落到了谷底。被堵住的嘴控制不住偶尔会发出一两点哭声。
被打得肿得看不清的眼睛下面,黑秋秋挂两个黑条。那是泪水在他都是泥巴灰尘的脸上冲刷出来的痕迹。
蒋州一边解开那栓成个死结的绳子,一边问他,“能不能走?”。
没有波动的问句打断了汉子的伤心。要是蒋州话里但凡有点同情,那他肯定都会非常难受,反而蒋州语气平平让他心中舒服了点。
隐隐的他还是很在意蒋州的看法的,下意识的他不想要蒋州对他怜悯,至于想让蒋州对他是什么情绪,他却就不知道了。
汉子连忙点头,示意自己能走。
绳子解开了,蒋州手捏住汉子的下巴抬高,拉住那脏兮兮的裹脚布一角,慢慢拉出来。
下手塞这裹脚布的人用了死力气,这布又是最粗糙的粗麻布,必须慢慢拉出来,要不然会把汉子的口腔完全磨破。
边上围着的村民一看没有好戏看了,渐渐都散了,只有一两个平日里就好挑事的还站着不走。
蒋州一无所觉,根本不在意那一两个人走不走。
他旁若无人的捡起边上一根不知哪里来的,也许是那些村民落下的的细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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