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过很多人,我愿意为你多杀一个。
瞿淮想过很多种再次和池炀见面的方式,有狭路相逢自己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的,也有看着这人趾高气扬从身边走过自己却依旧无能无力的,还有在梦中他杀了池炀无数次的样子。但没有一种是如今这样的场景:血腥弥漫的地下室,他坐在干净宽敞的柔软沙发上,池炀浑身血污,被废了的双腿无力耷垂,就这样跪在自己面前,伏在自己脚下。
池炀刚进门就看在端坐在沙发的人,就是因为这个人,让自己被打断了条腿,发配出国。现在搭上了郁晟儒,他那杂种弟弟转手就卖了自己。池炀知道今天自己肯定不能活着出去,他面目狰狞可怖,嘴角扬起恶劣的笑容,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扎得瞿淮千疮百孔,刺激得让他发疯:“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没被我撞死?哦对,你那便宜爹妈救了你,被我撞的血肉模糊还能救下你,是他们命硬啊。看着瞿淮脸色一点点发白,手上拳头越握越紧,池炀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感:“怎么,找了个靠山就想来收拾我?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没进局子吗?我给了手下两百万,他就乖乖替我坐牢了。你爹妈两条贱命值了两百万,怎么样,是不是我开的太高了?”
瞿淮死死咬住嘴唇,嘴角沁出一丝血色,赵宁见势不对,狠狠给了池炀一拳,打得他一声闷哼,吐了口血。
池炀吐掉血沫,咧开的嘴角牙齿上都带着血迹,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杀了我吗?来呀,动手啊,你杀了我,反正郁晟儒会帮你毁尸灭迹,你不用坐牢,来呀,你不是做梦都想替父母报仇吗?动手啊!杀了我!”赵宁叫人按住处于癫狂的池炀,形如疯癫,血红的大眼死死瞪着瞿淮。
瞿淮颤栗的身体在不可控制的发抖,父母的遗容在漫天遍野的血红里化作尘嚣,他几乎被遮天蔽日的恨意淹没,忍不住要扑上去弄死这个杀人凶手。
一直站在他身边握住他手的郁晟儒突然俯身牢牢抱住他:“瞿淮,不要听他的话!”沉稳又让人心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之前和你说的,你想怎么样都行,但你不能脏了自己的手。瞿淮,你父母肯定不想你这辈子留下杀人的污点,还是因为这么个下流畜生。”
“你一定要他死,我替你动手,你知道我枪法有多准的。我杀过很多人,我愿意为你多杀一个。”郁晟儒拿出他的瓦尔特PPK,拉开保险栓,对准池炀的脑袋:“宝贝,你的手要干干净净,别的事,我什么都替你做。”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郁晟儒看着慌乱的小狼崽眼里又慢慢恢复平日里的清冷克制,理智重新占了上风,郁晟儒的话一字一句更加清晰:
“要是你让我送他去公安局,我听你的,就丢了枪;”
“要是你说句动手,我就替你结果了他。”
“从今以后,郁晟儒就是你手里的一把刀,听你指挥,由你差遣。”
“宝贝,你拥有我的一切,最高权限。”
郁晟儒最后还是没有开枪。
他的小狼崽站起身,龙章凤姿,隽永消瘦却荡然挺立的脊背带着瞿淮特有的清贵和骄傲,看池炀的眼神没再有了钻心刻骨的杀意,只有抹不开的仇恨与厌恶:“我不要你的命,你这样的人,谁杀你都是脏了手。”
“你觉得你可以一手遮天,逃过法律的处罚是吗?”
“我偏要你被你曾经嗤之以鼻的信条制裁,审判你的罪行,光明正大的送你进去。”
“池炀,一个人不会一直走运,永远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
“譬如你现在,”瞿淮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怜悯和讥讽:“池二少爷,不就是一条丧家犬吗?”
看着池炀骤然发白,因为太过用力控制情绪而轻颤的肌肉,心里最后一点不甘心也淡如烟卷烟消云撒。因为这个人,他骤然失去双亲,真凶逃跑后成功脱身法律制裁,瞿淮的世界观第一次被碾压粉碎,真的有人做错事情是不用付出代价的,再到念书时一波又一波来找他麻烦的小混混。这个人打碎他的生活,让自己恨得午夜梦回时都是血光与仇恨交织的大网,抵死纠缠。那些如恶鬼般隐秘尖锐的恶意挑唆着他,难道报复逍遥法外的人不能用法律之外的手段吗?深渊如昨,瞿淮差一点被吞噬,把自己削成加害者的模样。
可有个人拉住了他,说要做他手里的一把刀,替他剜除溃烂,挡住污秽。
池炀慌了。
他是真存了求死的决心,对于池炀这种打从五岁起就看他爸眼都不眨开枪杀人的主,让他去蹲局子,不如自杀来的好,而且他要死,也要脏了这小畜生的手。说那么多话激他,就是要这小杂种失控。没想到郁晟儒横插一脚,偷鸡不成蚀把米。
池炀被堵上嘴拖了出去,郁晟儒早已安排好一切,不出一个礼拜,等待池炀的,是他这辈子从没想过的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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