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接连挑战爷爷的疑心,于是早上先一步起床,佯装去走廊上透透气,以此来掩盖住昨夜门又没反锁的蹊跷。
Pp:你什么时候走?
Pp:我是说离开这里,不在这里住了。
林诀没有理我,可能还在睡吧,毕竟现在才早晨六点。
天色灰蒙蒙,筒子楼尚未彻底苏醒。十一月了,秋风扫落叶,下个月就要大雪冬至,下下个月就是新年元旦,阖家团圆的年三十也禁不住掰手指头,眨眼就会到。
Pp:你在哪个宠物医院?还是农业局?
我胡思乱想,一大早最清醒的时候不背英语在这儿瞎猜林诀的这这那那,全怪被闹钟叫醒前做的梦。
我梦见我上楼,他下楼,楼道很窄,我们谁也不让开,于是肩膀撞到一起了。他拎着行李箱,跟我说“抱歉”,我被他客气得心里发慌,冲着他背影一直喊“林诀林诀”,可是林诀就像没长耳朵,走得头也不回。
是不是预言梦啊,或者警示梦......让我切莫痴心妄想,以为莫名其妙出现的林诀会陪我很久。
Pp:我还欠你一大笔钱,公关费,你还没告诉我具体多少。
“小宝。”爷爷醒了,问我怎么今天起好早。
我回过身应了一声,看老头子穿着我奶奶给他织的毛坎肩儿,被晨风吹得打了个寒噤。
早饭吃三鲜汤粉加生煎包。不太爱吃包子,皮好吃,馅儿都挑出来给爷爷了。
“明天上午我请半天假陪你去复查。”
“不用。”我想也没想,“林诀说他可以陪我去,他时间自由,陪我拦个的士就去了。”
有前两天的演戏铺垫,老头子接受良好,但还是不同意:“人心还是隔肚皮,万一他对你使个坏,你咋办?”
能咋办,从了呗。
我不吭声,我爷又说:“才认识两三天,熟也不熟,朋友都算不得。你还是不要跟他走太近,他敲门――”
“我开了。”我接过话,嗦一口粉,在我爷疑惑的目光里坦白道,“其实昨天骗你了,他不是傍晚在走廊上跟我遇到的。我上午看到他在外面抽烟,就让他到家里来陪我写作业,帮我改试卷。中午我们一起吃的饭,下午也一直待在一起。”
老头子出离震惊:“你不怕吗,小宝?”
“我一穷二白有什么好怕的?”我放下筷子,对我爷道,“我挺喜欢他的。如果他是我同学,能和我坐同桌就好了。”
爷爷上工去了,我趴在走廊里目送他到楼下,然后转身去敲林诀的房门。
吵人睡觉很不道德,但细算开来可是他不道德在先,我们俩只能说彼此彼此。
我敲到手痛,林诀终于来开门,睡眼惺忪看到是我后,用一把瞌睡嗓音慵懒道:“啊,我是在做春梦么?”
我笑话他:“是啊,马上你就要被日了。”
林诀没穿上衣,全身就一条四边内裤,黑色的,中间支起一个明显的帐篷。
我侧身进屋,打量起这间和我家格局相同的屋子。格局是相同,装修却大不同。暖黄色的墙纸贴在四周,天花板刷着同色的漆,吊有一盏宫廷风格的吊灯。
客厅里没有茶几,布艺沙发对面是一个落地晾衣架,上面挂着一排林诀的衣服。
我跟着他走进卧室。装扮同客厅一样,其中大床过分占地方,顶头顶尾。林诀踢掉拖鞋就把自己摔进去,铺着毛绒四件套的床垫稍微弹了弹,一点吱吱呀呀的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我:“......”
即便知道答案,我还是要问:“你新买的床?还把屋子也装修了?”
这是打算长久入住的表现吗?
林诀含混地“嗯”了一声,一头鸟窝拱在枕头里,眼睛已经闭上了,小声地嘟囔:“随便装了一下,看着顺眼。”
窗帘有两层,一层白纱,一层遮光的星空黑布,很漂亮。此时半遮半掩,只透出朦胧的天光,给人一种很浓的嗜睡感。
我笑了一下,这肯定是整个筒子楼里最奢华的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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