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变天了,阴风阵阵。
我从卷子里抬起头,听见爷爷开门回来,叫我出去吃饭。买的现成的,煎饼果子和胡辣汤。
果子我爱吃,汤不太爱喝,扒拉两口把黄花菜挑吃了,剩下的全被爷爷端走喝进肚里。
“小宝。”老头子一抹嘴,神情是我熟悉的欲言又止。
我被学校宿舍赶出来时,宿管不敢跟我说,去找的班主任,班主任也不敢跟我说,找的我爷爷,要我爷爷转告我,我留校住读会对其他住校生造成不太好的影响,所以只能把我扫地出门,希望我可以体谅他们。
那时我爷爷就是这副表情。
至于不太好的影响,除了心理恐慌我猜不到别的。
唉...无语...谁他妈体谅我啊?7衣《0五巴/巴五:90
那就出来租房住呗。可惜那时我“小有名气”,接连两个房东都认出我来,不肯把房子租给我和爷爷,怕我杀人放火触到他们霉头。
所以筒子楼也有筒子楼的好处。这里是整个城市的最下层,环境脏乱差,每家每户看别人都怀着莫名的敌意和轻蔑。有的是土著,有的是租户,凡是会来这里租房的,都是些疲于奔波的底层劳苦命,房东往往懒于计较,给钱就租――我们这间破屋子,月租八百,房主直接爽快地签给我们一年合同,一句屁话也没嗦。
“怎么了?”我吃掉最后一口果子,一边收拾小桌一边等我爷爷斟酌字句。
左腿好痒,我把一次性筷子用纸巾擦干净,从石膏缝儿里插进去捅捅:“能不能复查时就给我拆了,太烦了。”
其实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是单纯的腓骨干骨折,胫腓上下关节也没有分离,医生预计我需要用石膏固定一个月,最少也得要三周。
现在两周过去了,我觉得我没自己把它敲了就已经表现优秀。
“小宝,是这样......”老头子摩挲着双手,“其实昨天就有人说闲话了,今天更是直接问到我面前来,问我是不是――”
“是不是杀人犯的爹?”我接过话,再补充道,“还问前半个月前拄着拐杖一个楼梯阶一个楼梯阶往上蹦的我,是不是杀人犯的儿子?”
爷爷爬满皱纹的脸低下去,几不可闻地应了两声。
“你怎么说的?”
“我没理他们......理了更没完了,越理越来劲儿。”说着便叨叨起我已经听到腻的话,什么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不住的,嚼舌根嚼一嚼就过去了,没人记得。
我仰靠到椅背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会记得啊,嚼舌根的人当然嚼完就忘了,可是我会一辈子都记得啊......记得我有一个稀烂的家庭,一对儿疯狗病般的父母。我爸把我妈打死了,成了杀人犯,我什么都没做,就要背上“杀人犯的儿子”这种恶心的罪名。
“新闻热度不是早八百年就过去了么?”我喃喃道,“...怎么还有人津津乐道啊?”
所以人真的很烦。
饭吃完,话说完,老头子去阳台上望夜景,我回到桌前继续投身题海。
没法专注了,卷子上的每个字都狰狞可恶,看得我又恨又害怕。
我把草稿纸盖到最上面来,笔尖移动,潦草写下一长串的“去死”,心里憋闷得想让宇宙爆炸,别再折磨我了行不行。
稿纸上晕开一滴水痕,接着又是一滴。
说闲话的人是看到裴行勇那个畜生被判决入狱后,地方媒体来采访我的视频了吗?我对着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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