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隽夜说,他本打算暂时扣着那几个人,倘若我的嗓子治不好了,就让他们给自己准备后事。
说完他又自嘲地笑,说我要真是一辈子都不能唱歌,拿他们的命也没用处。
他说没事了,没事了,声音很快就会复原,不会再有人伤害我。
我站在公园里一棵枝桠嶙峋的老桦树下,脚下是零星几片卷曲的枯叶,手里攥着被我撕剩下薄薄一叠的小本子,笔头点在上面也没写出什么懂事的话来,只印下一点黧黑的墨渍。
将落的夕阳照得我睁不开眼,下巴往竖高的衣领里缩了缩,失温的手揣进上衣口袋,与他相顾无言。
半晌,他掐灭最后一支烟,笑着说:
“我好难过啊。”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我们四个。周靖阳在点菜前询问了每个人的忌口,他向来体贴,夏皆要了一份炒河粉,宫隽夜除了抽烟就没再进食,我点了份清淡的煲汤,坐在桌角食不知味地喝。给我看病的医生斟酌到我还有嗓子发炎的症状,叮嘱我在饮食方面也注意些,忌辛辣生冷,免得加重病情。
而且要穿厚点不要着凉,好好调节情绪,保持规律的三餐和作息,出去散心也好独自在家也好,心理障碍总能克服的……
夏皆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用勺子把汤里的枸杞舀出来扔到一边,提笔在本子上写:「妈,你给我辅导员请个假吧,说我晚一周再去学校。」
“行,行。”此时她就像个溺爱小孩的家长,一脸心软的殷切,理由都没追问,仿佛不论我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像现在这样无条件答应:“你想出去玩儿几天吗?”
我想了下,「嗯,明天就走。」
“车票什么的买了吗?”
「晚上回去买。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唉说不成话感觉怪不放心的……”她咬咬嘴唇:“每天发条短信或者拍张照给我,能做到吧?”
「别担心,我能的。」
“嗨,那群人还能回来找我不成。这次不会再客客气气的了。”
我笔头划出一条长长的线,她握住笔杆让我停止了书写,罩在袖子里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指,低下头。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她嗫嚅着,下颌微微颤动:“妈知道你突然听说了这么多事儿,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我也是啊,害怕你被人抢走……”
“不是我小心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想到你受过这样的罪我心里就憋屈,我这当妈的太没本事了。”
我想在纸上写「没这回事」,手却稳稳实实的被她握着,忘了挣脱。
“可是我又特别开心……宝宝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呢。”她哭了一下午的眼睛肿得像桃,鼻音蔫蔫地笑起来,“那我就不记仇了。”
非正常的遗弃和非正常的寻亲,我想,比起认祖归宗那些流于表面的东西,我离开了对我有养育之恩的夏皆,才是真正的不孝吧。
倒也谈不上恨谁――我看了一眼在前台结账的宫隽夜和周靖阳――我这不足挂齿的小半生,遇见过那么多不为血缘也倾心待我的人,爱且不够爱,哪谈得上恨。
晚上我回家打点了去学校要带的行李,收拾衣物和抽屉的过程中翻到什么陈年旧物就坐下来看一会儿,书本,相册,纪念品,任何贮藏着回忆的东西,一看就是大半夜。
第二天早晨,我和夏皆一起吃了她做的早餐,送她去工作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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