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穆女士死于药物副作用引起的肾衰竭。她是穆振国的长女,名门千金。可是以穆家的财力,却任由她的病情恶化,甚至二十多年前便对外称其早已病逝,为什么?”
“她患有先天性精神疾病,遗传自她的母亲,也是穆振国的正室夫人白氏。并且,”袁F顿了顿,声音蓦地低了些,“我查到了十三年前,穆峥的医疗记录,当时确诊为躁狂症,那之后,同样的治疗共进行了三次,每一次就诊大约时隔半年,到两年后,便找不到相关记录了。那个时间,正是穆景曜第一次回国。”
裴昭闻紧抿着唇,置于膝上的手紧握至指节泛白,屏息听着电话里袁F漫不经心道:“我本来没兴趣知道这些陈年秘辛,穆振国遮掩得严密,当年几乎所有知情人都被他封了口。可惜,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时隔多年,斯人已逝,能够探知的反而比当年还要多。”
“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薛浩那案子一直有人从中周旋,为那几人脱罪,那人叫穆景琛,是穆振国的第三个儿子,从政。而他现在,正被双规中。”袁F兀自说着,语调不紧不慢,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以你的能力,肖季那案子如果继续起诉,应该很快会有转机,可现在,倒是省了你的事。死了一个薛浩,剩下六个人,李瑞平,李瑞安,王晋,梁毅帆,刘敏,张洹,下一个是谁?”肖季便是那场事故中死者的名字。
“我不想去评判穆峥是个什么人,我只看证据,昭闻,希望事情并非如我所想,否则……”袁F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继而切断了通讯。
裴昭闻缓慢放下手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方才所闻那段辛秘中的主人公不是他的枕边人。
袁F的未竟之语他自然明白,甚至在他最初听闻薛浩的死讯时,第一个念头便是穆峥因他遇险而做出的报复。他想起那晚看到的枪,那一幕如鲠在喉,令他始终耿耿于怀。他为这样的怀疑感到愧疚,又因理智与情感的悖异而痛苦,在他甚至没能理清自己的心绪的时候,袁F告诉他,他的爱人原来是那样危险的人。
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到这一刻,尚无任何证据能说明薛浩的死与穆峥有关。
正如袁F所言,他只要证据,不管真相如何,只要能找到证据,所有的事,就该有个结果了。
裴昭闻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脑海里诸多念头雪花般纷沓而来,他想到周氏集团的败落,想到夏昀泽的仇恨,想到那个冷漠无情的穆家,有一刹那,他忽然极想要见到穆峥。
思念的心情倏忽而至来势汹汹,瞬间蔓延成一种既痛且甘的酸楚滋味。他想给那人一个拥抱,为他们来不及相逢的那些年月里他的挣扎,绝望,与伤痛。纵然命运从未眷顾过他,可是不屈的生命终究从荆棘深渊里挣揣着长成了如今这顶天立地的模样。
裴昭闻并没有宗教信仰,到得这一刻,他却忽地想起了那一段誓词――无论贫穷或是富有,健康或是疾病,青春或是年迈……他的世界不大,二十余年的岁月俱是死水般的寡淡,无论从前,现在,还是尚未可知的将来,除了永不磨灭的法律与公正的信仰,剩下唯一舍不下的执着便是那样一个白头偕老的愿望,而与他携手的那个人,他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第二种选择。
即使未来他们的立场终究有相悖的一天,他也无法放开手,或许会失去那个人,剩下的唯有漫长的时间与等待,等两条背道而驰的路再次合辙的那一天。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穆峥便是他的另一个坚守的信仰。
裴昭闻脑海里转着无数念头,心中却逐渐平静下来,某种决心慢慢变得笃定,他一直是有条不紊,从来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如今多加了一件极重要的事,令他觉得略微有些棘手,不由思考起对策。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裴昭闻抬头,就见穆峥打开了门朝他望过来,对上他的目光,便微笑。
裴昭闻心中蓦地有种难言的感觉,他心里方想着这个人,他便回来了,那笑容一如往昔。他对他从来都是极温柔的,温柔又专注地爱着他。他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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