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感觉江予舟最近在躲他,躲的很明显,自从江予舟在他家留宿那晚之后,江予舟似乎开始刻意的跟他保持距离了。
他那晚喝的有些多,并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向江予舟求证也没得到答案,但是分明有些东西变了。
江予舟的态度日渐冷淡,而他却抓不到一点头绪,他自认没将爱意表达的特别明显,江予舟不至于被他吓跑。
而他却没有很多的时间去求证,他早上收到家里打来的电话,邻居家一位姐姐的爱人去世了,因公殉职。
他把自己院里几盆需要勤浇水的花搬到江予舟那,拜托江予舟帮他照看。
“节哀。”江予舟送他出门,拍了拍他肩膀。
“嗯,其实我和这位姐夫没什么私交,只是很心疼薇姐。”李渡说,“毕竟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不是吗。”
江予舟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李渡觉得他最近过于沉默了。
晋城和云洲两市离得不近,李渡坐了三个小时的高铁才到,然后见到了许久未见过的沈薇。
沈薇今年刚27岁,还很年轻。她穿了一件黑色的丧服,安安静静的跪坐在灵堂里,时不时的冲来吊唁的人微微躬身示意。
李渡走到那张黑白照片前恭恭敬敬的鞠了躬,照片上的人穿着警服,眉眼坚定,为了救被挟持的孩子将人生定格在了这一刻。
“来了。”沈薇开口声音有些哑,但还算平稳。
“薇姐。”李渡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安慰的话说给痛失所爱的人,都过分苍白了。
沈薇气色不算很好,但仍仔仔细细盘了头发,化了淡妆,如果忽略她眼底一片红的话,或许没人知道她没了爱人。
李渡此前也参加过几次葬礼,那些亲属要么是麻木的,要么是哭天抢地哀嚎的,却没有一个人像沈薇这样。
“微姐。”李渡轻轻叫了一声沈薇,他本意是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沈薇的情绪像是因为这一声薇姐打开了缺口,顺着眼泪倾泄了出来。
“小渡,你知道吗,那个孩子的手术是我做的。”沈薇是晋城市院的外科医生,据说那个孩子和他老公的尸体一起送到了医院。
“那么小的孩子,被坏人拿刀在身上划了几个口子,”沈薇抬手在自己手指第二个关节处比划了一下,“手指从这都断掉了。”
“但是好歹命保住了。”沈薇眨眨眼,眼泪就顺着苍白瘦削的脸颊滑下来。
李渡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沈薇接过来但是却没有用,她捏着纸巾一角轻轻碾着,把四方的纸巾搓成一个长条,然后捏住两端往手指上绕,没再抬头看李渡一眼。
两人沉默了很久,沈薇开了口,语气是控制不住的委屈,“可是,谁来赔他的命呢?”
“谁来赔陈峰的命呢。”沈薇的语气悲伤而困惑,似乎真的很想要一个答案。
沈薇算是李渡认识的最坚强的女性,而此刻她却像一个执拗的对着一道解不开的题较劲的孩子,一遍遍的问谁来赔陈峰的命。
问到最后,沈薇像是终于放弃了,她低喃出声,“那我怎么办呢。”
陈峰做了英雄,追悼会开的晋城人尽皆知,人们都在心里钦佩这个年轻人,但李渡却看着沈薇失了神。
网页上某刑警因公殉职的新闻不再是干巴巴的文字陈述,而是逐字逐句转化成了他能触摸到的真实事件,不可避免地联系到了一起。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江予舟背上的那一道疤,他猜测江予舟从事的是比他想象中更危险的工作,而他却无从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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