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揽月居再往前走不远便能看到蒹葭池,凌若第一次听到这个池名的时候愣了好一阵儿,她自幼习读诗书,自然知道蒹葭二字出自哪里,但没想到会有人以此做为池名。
听墨玉说,此池原是没有,是皇帝将此宅赐给四阿哥后,胤禛特意命人挖的,是一个莲池,一到夏天池中便开满了莲花,放眼望去,当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胤禛是男子,且以她对胤禛的认识来看,他不像是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人,且又以蒹葭命名,不知是为哪个女子所建,是嫡福晋吗?兴许吧,嫡福晋的名字里仿佛就有一个莲字。
他,至少是个有心人……
这样想着,她对胤禛的抵触少了许多,凌若行走几步来至池边,此刻不是荷花盛放的季节,只能看到静静一池水,映着岸边稀稀疏疏几盏灯笼。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凌若徐徐吟来,这首诗名为,她第一次读到这首诗的时候就甚是喜欢诗中那种不可言语的朦胧意境,当时深深记在了心里,此刻再记起依然一字不忘。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
“谁在哪里?”正吟到一半,忽听到不远处响起一个低沉略有些含糊的男声。
凌若大吃一惊,这么晚的天还有人在吗?正讶异间,一个身影摇摇晃晃从池的另一边走了过来,手里仿佛还拿着什么东西。
凌若定晴细看,待看清时又是好一阵惊訝,来人竟是胤禛,只见他一身宝蓝色袍子,腰间系了条暗金镶紫晶带子,一块五蝠捧寿和田玉佩与累丝香囊一并系在下面。
这一切并无不妥之处,偏是胤禛满身酒气,一脸通红不说,手里还拿着壶酒,走路都摇摇晃晃了,酒还不住往嘴里灌,人还没到近前呢,便已先闻到那阵酒味,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
凌若微微蹙眉,忍着呛人的酒味朝他行了一礼,“妾身见过贝勒爷。”
“是你?”胤禛睁着朦胧的醉眼仔细打量了凌若一眼,居然认出了她,踉踉跄跄地指了她道:“你,你不是应该在宫,宫里选秀吗?怎么跑到我府里来了?”
“荣贵妃已将妾身指给贝勒爷为格格。”话音刚落便见胤禛不慎踩到一块凹凸不平的碎石上,身子失了平稳差点摔倒,凌若赶紧扶住,
胤禛拍拍发晕的脑袋醉笑道:“对,我想起来了,皇阿玛和我说过你,他还要我好好待你,莫要亏待了去。”
“皇上也知道这事了吗?”凌若一怔,连胤禛甩开了她的手都没发现。
“怎么不知道。”胤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脚步踉跄地道:“为了你的事皇阿玛龙颜大怒,将荣贵妃禁足在景仁宫,额娘说她从未见皇阿玛发过这么大的火。”
皇上,他是这样关心她吗?可是一切都迟了,想必皇上心中也明白,否则不会这样嘱托四阿哥……
凌若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抬眼望去,发现胤禛不知何时跑到池畔,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这大晚上的又喝得这般醉,真摔下去可怎么得了。
“贝勒爷小心!”胤禛脚下一滑险些落入水中,凌若慌忙将他拉住,埋怨道:“您这是喝了多少酒啊,竟醉成这样?”
“多少?”胤禛茫然摇头,“我不记得了。”顿一顿他捂着胸口忽而笑道:“喝醉了吗?不,没有,我的心还疼,还没有醉,我还要喝,你放开,我要喝酒。”
“再喝下去我怕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凌若死死按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喝了,真不知这位爷发的是哪门子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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