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田老兄之努力探听,知道杨维、黄芳等已由四川总督奏准,定为永远监禁,一场为官场里认为了不起的大案,便如此不流血的告了结束,而且胁从罔治,也成了普遍的信心。成都人本来对这事,就未发生过街谈巷议,将它看成怎么了不起的事件,既然事隔十日,许多人竟已淡然忘之的了。
并且听说几个革命党,在监狱中还是很受优待的,每人有一间房子,并未戴上镣肘,而华阳县知县王棪,尚格外与他们要好,送书籍,送东西,随时去看他们。
情势如此,躲在郝家的尤铁民,是尽可以走的了。然而他仍旧安居在那里,毫无走的意思,却不能不一说他与郝香芸的关系了。
郝大小姐是那么的聪明豪爽,如她哥哥所称。但还有两种品德,为她哥哥所不知,而为她嫂嫂所深悉的,第一是深思,第二是好胜。
因为能深思,所以思虑极多,又极细致,每逢一件事,她总比别的人多想得出几种理由;却也因此往往超过了实际,把事实的真象遗失,而只留一种幻影。这在她嫂嫂看来,就谓之曰多心,又谓之曰心肠弯曲。在前本不如此,差不多自她生病以来,才有了这种习惯。
又因为好胜,便事事都想出人头地,便事事都要博得人家的称誉,只要有人恭维她,她心里一高兴,任凭牺牲什么,她都可以牺牲了来酬人之愿的。这在她嫂嫂看来,就谓之曰爱戴高帽子。这倒是与生俱来的一种习性,不过愈到近来,才愈强了。
所以她嫂嫂与她处得很好,就是在后来看清了她这两种品德,善能迎合利用,使她忘记了自己。而尤铁民却本于他在日本闹女人的心得,无意之间,抓住了她的短处,便也获得了她的牺牲。
尤铁民满口在恭维女性,尊重女性,其实他对于女性,只是看作一种顽具,看作一种男子应该拿来满足肉欲,活动脑经的工具。他的名言:“女子根本就说不上,只是重感情,少理知,又无见识,又无气魄的一种柔弱动物。假使男子不为女子的颜色狐媚所迷,只是用一派连自己听了都要肉麻的鬼话去恭维她,而后再装作恳切样子,加以殷勤,则女子未有不落到你手上来的。”他不但有此理论,还在日本实验过,愈实验一次,愈证明一次他理论之不错。所以他在第一次与香芸见面,便巧语如环,使香芸大为高兴,又趁着她高兴而与之握一握手,以试探她的迎拒,这已是他习惯成自然的举动,起初对于香芸,并未存有什么心肠。虽然香芸已是那么成熟的美好,花发的颜色,洁白坚致的肌肤,清扬的眉目,婀娜娉婷的身材,无一处不惹人爱。
三十二岁的尤铁民,又是接触过许多个女人的,乍眼看见郝大小姐,那里会有不生爱心之理?不过尤铁民也有他爱的解释,他说爱只是一种冲动,尤其是男女的爱,心理要求占一小半,生理要求则占一大半,两种要求若只遂意了一种,都不足以满足相手方这是清末民初时候,一般人常用的一个由日本引进的名词,即对手是也,也即后世所用的对象。——作者注的愿欲,那时,爱的情绪,还可存在,不过久而久之,终归淡漠而至于无。但是,两者都如愿以偿了,彼此都无不足之感了,那吗,在两人当中,除了剩下来的极不值价的占有欲外,便什么爱都没有了,到这时两人只有痛苦。因此,他把男女的爱,简直看成了痛苦的根芽,在理知上,他纵然知道了香芸的美,却不敢生出爱来者,就因为他看得太明白了。
不过,他终是有感情的人,在第二次第三次和香芸谈论之后,他渐渐有点压抑不住了,渐渐一听见她的脚步声,就不免要感觉到心房的微颤。但是,却深幸又三的少奶奶已由娘家回来,而香荃他也见过。香芸到书房来时,若非又三在一处,便是同着她的嫂嫂,或是她的妹妹。
尤铁民是那么会说话,会殷勤,以致叶文婉与香荃都不讨厌他,并且同着香芸一块,总在谈说他的好处,并且都已知道他是什么人,是为了什么才躲在这里的。
一个不讨厌的男子,而所干的又是像小说书上所说的英雄事情,这已经足以引起一个聪明少女的爱心了;加以旁边人的烘托陪衬,便越觉得这人实在有可爱的地方。并且自己又是一个从未与男子接触过的女子,而又不是不知道男女间种种的傻人,对于一个忽然能与亲近的男子,当然要不由自主的想试探一下自己所不清晰的秘密。并且自己已正发育完全,生理与心理两方面,都在如饥如渴正需要饮食之时,所以以聪明、豪爽、深思、好胜的郝香芸,当她第一
Loading...
内容未加载完成,请尝试【刷新网页】or【设置-关闭小说模式】or【设置-关闭广告屏蔽】~
建议使用【Firefox火狐浏览器】or【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并收藏网址!
收藏网址:JIEQI_U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