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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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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2-04-13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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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又三娶了亲后,虽不十分感觉夫妇间有好大的乐趣,但有一个年轻女人朝夕陪在身边,而所谈说的多不是平常自己想得到的话,却也与平常起居有点两样。不过他心里有时总不免要怀疑唐人诗:“水晶帘下看梳头,”龚定庵诗:“甘隶妆台伺眼波,”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意味,而值得如此吟咏?
    几个少年未婚的亲戚朋友,偶尔问到他新婚之乐如何,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笑道:“有个女人伴睡,睡得不很着罢了!”
    他有时也在枕上问他的少奶奶:——这是他对叶文婉的官称。——“你嫁跟我后,觉得有那些与前不同?除了我们中间这个事外。”他的少奶奶也是摇头笑道:“并不觉得有啥子大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把称呼改了,有点不方便。这事自然大不同,却也没好大的趣味!……”
    两夫妇虽然都感不出什么大趣味,毕竟母亲的愿却偿了,不到十个月,家里居然添了个结实的男孩子的哭声。
    但是半年以来,家庭中不安的景象,却也并不因孩子的哭声而有什么变化。
    本来是平静的家庭,何致有不安的景象呢?父亲则说是家运走到翻山的地步,母亲则归罪于媳妇的命不好,自她过门以来,便闹出这许多的事。
    所谓许多的事者,第一是大小姐香芸的病。
    大小姐本是个极爱顽笑的人,与嫂嫂又是向来好的。却不知怎样,在嫂嫂过门两个月后,一天一天的便打不起精神。又时常闹睡不得,闹头痛,闹心烦,而饮食也不好。大家问她那些不舒服,她又说不出来,或是不肯说。性情也不大好了,爱生气,爱哭,同嫂嫂也不相近了。请医生来看,只是说肝热重。后来春兰告诉太太,才晓得大小姐的月经已有几个月不调了。告诉医生,医生说:“是啦!就因为血不养肝,所以这样烦躁。法宜生血滋阴,……”只管吃药,反而有时起不得床。
    第二是春秀与高升的偕逃。
    春秀本来是顾家失落的女儿,被上莲池伍太婆拾得,卖给郝家的。来了四年,整十六岁了。诚如李嫂所言,来时简直是个一事不知只晓得打瞌睡的乡下女娃子,后来被姨太太调教出来,竟自很细致了,又会做细活路,又精灵,又会打扮,模样长得比春兰还好看,身材也长得高高大大的。春兰有点妒忌她,常常有意无意的向太太说她爱搬是非,爱听墙根这是成都习用语,谓在背地里听人说私话也。——作者注,爱在少爷房间里钻。尤其令太太生气的,就是说她有时睡下了,忽然溜出房门,到太太房门外来看什么。所以太太总在骂她不是个好东西,叫姨太太老实管严点。却不料她什么时候会与高升爱起来。吴嫂猜是就在讨少奶奶的那一晚,她们半夜来听新房时,恍惚看见一对男女在新房窗根下搂着亲嘴,不过那时年轻男女也多,或者不是他两个,也说不定。
    高升是高贵的远房侄儿,也来郝家好几年了,今年恰十九岁,生得清秀文雅,是老爷喜欢的一个小跟班。据老爷推测,断不是高升先下手去勾引春秀,因为他还胆小。偕逃的主意,也一定是春秀打的,所以春秀卷了一些东西,而他却一样没拿。
    姨太太平时只管骂春秀,但春秀一走,却很感不方便。又因二小姐香荃向自己说,春秀时常抱怨春兰在太太跟前说她的坏话,吴嫂对她也不好,所以太太才那样恨得她牙痒痒的。虽然姨太太待她好,她却过不得这日子,也见不得三老爷那样待她,她不跑,只有死的。于是姨太太一面恶狠狠的咒骂春秀没良心,一面话言里头也不免露了些春秀之走,是春兰她们逼走,有意与她为难的意思。
    这已使好些人不自在了,再加以第三件:三老爷的作怪。
    三老爷自幼读书不成,性情又不大好,十八岁上出去就小馆,当朱墨笔师爷,倒也可以自给。他的哥想到祖宗血食,兄弟到底算是一房人,不可绝后,于他二十七岁上,特地从广安州将他叫回来,打算分点产业给他,并给他安个家,他原也高兴。不想在家里住上三个月,那时姨太太进了门,正是太太吃醋最厉害之时,他忽向他哥表示,他要学道,赌咒不肯娶妻,也不要产业,也不想再出去就馆,他甘愿住在家里吃碗闲饭。
    起初,他哥因他性情古怪,还怕他处不好,或是要与嫂嫂起什么冲突,——是直到此时,他们叔嫂才初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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