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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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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2-04-13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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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公馆的厨房里,谈的是红灯教,郝公馆的客厅里,不也正谈的红灯教吗?
    郝达三同他的儿子又三在客厅里所会的客,并不是寻常来往的熟客,而是一个初来乍见的少年。看样子,不过二十三四岁,比又三只大得三岁的光景。他的装束很是别致:一件新缝的竹青洋缎夹袍子,衣领有一寸多高,袖口小到三寸,腰身不过五寸,紧紧的绷在身上;袍子上罩了件青条纹呢的短背心,也带了条高领,而且是对襟的。更惹人眼睛的,第一是夹袍下面露了双青洋缎的散脚裤管,第二是裤管下面露出一双黑牛皮的朝元鞋。
    裤管而不用带子扎住,任其散在脚胫上,毫无收束,已觉得不顺眼睛;至以牛皮制成朝元鞋子,又是薄底,公然穿出来拜客,更是见所未见。
    加上一颗光头,而发辫又结得甚紧,又没有蓄刘海,鼻梁上架了副钢边鸽蛋式近视眼镜。假若不是葛寰中大为夸奖了几次,说是一个了不得的新人物,学通中外,才贯古今,我们实应该刮目相视的话,郝达三真会将他看成一个不知礼节的浮薄少年,而将拿起架子来对不住他了。
    郝达三却是那么恭敬的,捧着银白铜水烟袋,慢慢的一袋一袋抽着,凝精聚神的听他满口打着不甚懂的新名词,畅论东洋日本之何以一战胜中国,再战胜俄罗斯。“一言以蔽之,日本之能以区区三岛,勃然而兴,而今竟能称霸东亚,并非有别的手段,不过能够维新,能够把数百千年来的腐败刮清,而一意维新。你老先生是晓得的,像伊藤博文、大隈重信这般人,谁不是维新之杰?我们老大帝国,若果要图强称霸;那没有别的手段,只有以维新为目的,只有以力学日本维新为目的!……”
    说到慷慨激昂之际,真有以铁如意击碎唾壶之势,而右手的三个指头把一张紫檀炕几拍得波波波的响。
    郝达三定睛看着他那一张赤褐色的圆脸,颇觉有点茫然,大似初读《四书》的小学生听老师按着朱注讲“譬如北辰,众星拱之,”的光景。直把一根纸捻吹完,才放下烟袋说道:“先生所论,陈义颇高。大概中国欲求富强,只有学日本的罢?”
    “是啦!是啦!鄙人宗旨,正是如此。日本与我们同文同种,而在明治维新以前,其腐败也同,其闭关自守也同,其顽固也同,一旦取法泰西,努力维新,而居然达其目的。又是我们的东邻,我们只要学它,将它效法泰西,所以富强的手段,一齐搬过来;它怎样做,我们也怎样做。它维新二十年,就达到目的,我们既有成法可取,当然用不着那么久的时间,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岂不也就富强了?”
    说完,把头不住的点着,并且脸上摆出了一副有十分把握的神气。
    郝达三正在思想他的话,打算把懂得的抓住一些,以作回答之资。他又将微微弓下的腰肢直挺起来,打起调子说道:“现在已是时候!朝廷吃了几次大亏,晓得守旧不可,要不为印度波兰之续,只好变法,推行新政。朝廷提倡于上,同胞响应于下,我们这老大帝国,本已有救了。不过民智不开,腐败依旧,老先生,这发聋启聩的责任,便在我辈志士的肩头上了。”
    于是又浩然长叹了两声。大概像是口说干了,便端起盖碗茶,长伸着嘴皮,尽量嘘了几口。
    郝达三只好点了几个头,含胡说道:“尊论甚是。”一面拿眼去看坐在下面方凳上的儿子,脸上也是木木然的,似乎又懂,似乎又不懂。
    少年尊客又说道:“即如目前的红灯教。……”
    这是当前极重要的时事,自然一听就令厅内的两个主人,厅外的两个仆人,全感了兴会,眼睛全向着他。
    “……邪教罢咧!有何理由可说?然而为时不久,聚众至于几万人,这可见一般愚民迷信尚深。迷信者,维新之大障碍物也。譬如欲登喜马拉雅,而冰原阻于前,我辈志士,安能彷徨于此冰原之前,而不设法逾越之乎?”
    他把两个主人轮番看着,好像要他们设一个什么方法似的。郝达三只好把水烟袋重新抱在手上,高升便将一根点燃的纸捻拿进来,双手递与主人。顺带把那尊客瞥了一眼,只见他很得意的把坐在炕上的上半截身子,不住的左右摇摆。
    郝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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