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个海水山被坚如铁石的藤蔓缓缓包围的时候,天幕就全都黯淡了下来,一丝光也透不进来,连一直凶狠地穷追不舍的阴翳都融化在浓稠的黑暗中,像是回到了一片暗无天日的混沌里。
此地唯有风。
连海水都停止了流动,在这个足以引发任何人密集恐惧症的地方,居然只剩下风。
严格来说,那是一阵气流,极其柔弱,又极其强硬,生生地将无可抵挡一般的藤蔓挤出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而后徐徐相伴,让人有种仿佛有谁在身边一直相伴的错觉。
而事实是,在这个世界上,终于只剩下了褚桓一个人,他所能活动的空间,也终于只剩下了这么一条幽闭罅隙,通往未知。
那些令人胸口怦然,追逐不休的所谓生机与希望,是否真的像这样,永远只有一线?
毒蛇小绿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以漫山遍野的游手好闲为正业,还是头一次被守山人族长委以这样的重任。它游得并不快,似乎有点想回去,可是又不敢,碧绿的身影在族长权杖的光辉下闪烁着翡翠一般通透莹润的光。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它嘴里的权杖。
所谓“权杖”,此时其实也只剩下了指头长,像古代电视剧里那些柔弱的火折。
小绿收缩蛇尾,亲昵地缠在褚桓身上,犹犹豫豫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它已经是一条大蛇了,纵然比起同体型的其他蛇类来说,模样依然能算是清秀,却总归是面目狰狞的冷血动物,撒起娇来颇有些违和。
南山下手并不重,褚桓只是片刻就醒了过来。
但是……大概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几次片刻,是沧海桑田的吧。
褚桓在一片悄无声息中开口说:“他就把你和我丢在这里了吗?”
小绿发出“嘶嘶”的叫声,蛇信在他脸颊上扫过,也许是喝过圣泉水的缘故,它身上没有野兽那种特有的腥臭气息,只是让人觉得有点痒。
“嘘,”褚桓将它从自己脸上捉了下来,扫了一眼手上近乎变成了一根真正的木头的权杖,而后似乎是一往无前地顺着气流替他撑起的狭窄缝隙,继续往山顶游去。
他对小绿说,“安静一点,我们要去山顶找那块记录了所有秘密的大白石头。”
他这话说得清晰明确,没有半句提及南山亦或是袁平,一步一步也仿佛是走得条分缕析,如同一切俱在掌握中,唯有眼神十分茫然。
要去山顶,要在权杖烧完之前找到那块救命的大白石头,然后呢?
其他种种,褚桓似乎都已经不愿意思考,一时间,他本能地屏蔽了所有该想的与不该想的,脑子里澄澈一片,只剩下“山顶”和“巨石”这两个贫瘠的关键词。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自山顶往下,突然刮来一阵阴风,权杖上的火苗乱跳起来,褚桓想也不想地伸手挡住风,将那脆弱又无比金贵的火苗贴在胸口处。
跳动的火苗微微被他挂在那里的小核桃吸收了一点。
那火贴上褚桓的皮肉,焦糊的气味顿生,活人的血肉仿佛给那奄奄一息的火苗注入了某种奇异的生命力,褚桓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哼都没有哼一声,似乎烧伤的不是他的皮,也不是他的肉。
他只是迎着那风,木然地继续往前。
“也许我在到山顶之前就会被烧死?”
这个念头在褚桓心里一闪而过,然而他毫无触动,既没有觉得多严重,也没觉得多可怕,甚至没有考虑应对方法。
好在,到了这灯下黑的地方,“它”仿佛是已经黔驴技穷,随着褚桓越发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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