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阴沉下来，已是巳时了，还不大见亮。
    青石板路上结了一层霜，白茫茫的，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到处都静悄悄的，挨家挨户关着大门。
    整个苏州府仿佛丧失了活人的气息，如一座死城般陷入沉寂。
    苏州府百姓的心也和这座城一样，死了。
    经过一夜的掠夺，刚到手的粮食都被贼人敛去。
    一切罪证都被这层白霜抹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敢反抗的人毕竟还在少数，没到饿死的地步，百姓就不会与官府作对。
    一座座紧闭的大门就是最好的见证。
    忽然，一阵马蹄声破坏了这份和谐，“哒哒哒”的一路行至城门前才停下。
    门前的布告栏上只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潦草的黑字浓墨重彩，力透纸背。
    苏州府已经许多日没贴过布告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那人下马去看了一眼，忽然惊住了般，瞪大眼睛细细瞧着。
    从第一个字，一字不落地读到最后一个，那人兴奋地向后喊着：“快！快去通知赵大人和张大人！他们撑不住了！”
    马蹄声渐渐加快了，重重地踏在青石板路上，也踏在每个苏州府百姓的心上。
    “大人，天大的好消息！”
    赵敬忠才起床不久，此刻正气定神闲地喝着早茶。
    “慌什么？能有什么好事？”
    小厮拱手先道贺，高兴道：“恭喜大人，征田的事就要成了！”
    “哦？此话怎讲？”
    听到这里，赵敬忠才来了一点兴趣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外头人来报，方才瞧着新帖了一张布告，您猜猜说了什么？”
    他在故意卖关子，赵敬忠是何许人也，一眼就看了出来。
    想在他面前耍聪明？没门儿！
    这帮奴才就是下贱，今天得了个好脸色，明天就能把尾巴翘到天上！
    赵敬忠吹散了茶上的烟，故意没理他。
    那小厮的笑容尬在脸上，打了两下嘴巴：“我这是犯了什么毛病，竟然跟大人卖起关子来了！”
    赵敬忠这才满意道：“说吧。”
    “布告上说，苏州府的余粮撑不住了，要天下粮商都带了粮食过来，高价收购呢！”
    “叮咣——”
    茶碗重重落下，茶汁儿都溅了出来。
    “此话当真？快快再派些人去看看。”
    “我怎么敢骗大人？千真万确！”
    好啊，好啊，苍天有眼！
    赵敬忠大笑了几声，身上那股死人气都淡了些。
    “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上赶着要掺和征田，这不，最后不还是得乖乖把田交出来。”
    赵敬忠也不知道在对着谁说话，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
    “是，是，大人说得对，还是您足智多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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