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菜市场逛了一圈，黎煜拎着一兜子菜回到住宅小区，拐了个弯去向葡萄藤走廊。
    老旧的小区没什么新设施，健身器材也多半上锈废掉，原本的绿化草地都被勤恳的老头老太太们挖土种了小葱小蒜，唯有这个缠满葡萄藤的长廊还算是一道风景。
    葡萄藤在夏日绿叶成荫，秋季硕果累累。因此经常有一群老头老太太聚在一起长廊里休闲娱乐，打扑克下象棋唱歌听戏一应俱全，乘凉摘果。
    黎煜的奶奶年轻时就爱热闹，即便上了年纪脑袋经常犯糊涂，也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待着，便成了葡萄藤走廊的常客。所以上次找不到奶奶的时候，黎煜也是第一个想到这里。
    此时接近中午，大部分人都回家吃晌午饭休息。所以当黎煜来到葡萄藤走廊时，只看见零星几个人影，其中就有他的奶奶以及邻居穆姨。
    俩人正排排坐着，欣赏着手机里的京剧曲调。尤其是老太太，眯着眼睛听得相当投入。
    黎煜给奶奶买的老年机虽然功能不多，但音响效果真不错，高分贝京剧唱腔不由分说地钻进他的耳朵。那声音万分熟悉，前一个多小时还曾在耳边――虽然他听不出来是哪段京剧，但无疑为顾贺良唱录。
    刚勉强把顾贺良从脑子里摘出去，这回又重新入驻，一切前功尽弃的黎煜颇为无奈。
    他晃晃头，尽量把脑子里的顾贺良放得平稳一些，而后快步走过去，笑道：“您二位戏友听得挺开心呀？”
    “小黎回来啦？”穆姨一看是他回来了，轻拍了老太太的手，示意她睁眼，“阿姨，您看这是谁呀？”
    老太太反应比较迟缓，顿了半天才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着黎煜。
    黎煜很有耐心，慢慢等着奶奶混沌的目光从陌生变为熟悉，咧开嘴唤他，“小煜儿哎。”
    “是我，奶奶~认出来啦！”黎煜应着，拉着奶奶的手在她旁边坐下，向穆姨问道，“您今儿没上班啊？”
    “今儿串休，休息休息。”穆姨站起身，掸掸裤子后面的灰，“行，你既然来了，我就放心回家做饭去。”
    原来是特意一直在这陪奶奶。黎煜忙道：“哎，穆姨您去吧，多谢着您。”
    “没事，都是邻里邻居的，客气什么。”穆姨笑着和他们道别，离开了葡萄藤长廊。
    目送穆姨离开，黎煜拍拍奶奶的手，“奶奶，饿了吗，咱也回家做饭吃啊？”
    “不饿。”奶奶摇头道，“我听这个很好。刚才穆说，是神笔马良唱的，好听呢！”
    神笔马良……顾贺良……
    “噗。”
    敢情奶奶只记住了最后一个字呀！
    黎煜笑得前仰后合，脸侧的酒窝都能盛下一汪甜酒，“神笔马良！奶奶，您可太逗乐了！”
    见黎煜笑成这样，老太太也眯着眼睛随孙儿一起笑呵呵，“奶奶记不得了嘛，是什么呀？”
    “是顾贺良。”黎煜给奶奶介绍顾贺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夸耀，“他很出名，是超级厉害的相声演员，人也特别好。”
    老太太听黎煜一口气叨叨了这个顾贺良好几条优点，扯扯他的手，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在和他一起玩啊？”
    “嗯……”黎煜垂下浓密的眼睫，“可是奶奶，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和他一起玩。”
    老太太抬起头来，饱经沧桑的脸上表情恬淡，即便岁月无情地刻下皱纹，也依稀能看出当年是个风姿卓越的美人。
    黎煜的眼形和老人生得极像，瞧起人来顾盼生辉，柔波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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