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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出生有次序,但是死亡却没有次序。
白金氏比白三朝早一步离开。在离开前,她的脑中闪现出这辈子的种种。
白金氏,闺名金妙怡,出生在大都城外金家村。她的祖父是前朝的秀才,父亲当年也是读书人。她家在金家村算是富户,书香门第,生活水平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但是当前朝灭亡的时候,忠君爱国的祖父殉国了。在国家大难临头之际,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别说拿起武器保家卫国,就连保护自己都成问题。父亲在一次外出后,就失去了踪影。村里人都说,他死了。金妙怡一家失去了顶梁柱,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这时候,母亲,一个地主的女儿,站了出来,承担起了家庭重担。
其实,在金家,即使是性格最温柔的金妙怡,都对这个出身自地主家的母亲,有些轻视。读书人的清高,在妙怡还在襁褓中时,就被灌输进了脑子。
可是,当华国烽烟四起时,正是这个让金妙怡他们兄弟姐妹轻视的母亲,支撑起了一个家,让她们兄弟姐妹有了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只可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母亲能做的,非常有限。在妙怡十五岁生日那天,侵略军攻进了金家村,村里哀鸿遍野,母亲把她藏在酱缸里,她逃过了一劫。酱缸里的味道非常重,大豆发酵后的味道,熏得她想要立刻从酱缸里出来。可是酱缸外的惨叫,让她不得不把身子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活着,是她唯一的念想。
当外面慢慢归于平静,金妙怡终于从酱缸里出来了。可是放眼看去,都是死人。家里已经没有活口了,母亲就倒在离酱缸不远的地方,衣衫不整,全身浸泡在血水中,表情狰狞。其他兄弟姐妹,有的死了,有的或许是逃了,或许是散了,她并不知道。她的家已经散了,她没有家了。
血染了金家村,金妙怡每走一步,就能听到踩在血水上的滋滋声。火光伴随着红血,成为她记忆中永恒的一幕。在这绝望的一幕中,有个人从晨光中走到她面前。
那是她的未婚夫,白家老二,白月朝。
白家,都村的白家,有三兄弟。老大白日朝,憨厚老实,已经娶妻;老二白月朝,是个当兵的,和她定亲已经一年了,两家商量好,等她十六岁就成亲;老三在城里干活。
白月朝脸上灰扑扑的,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血,整个人就像是从血中捞出来的一样。他翻着一具具尸体,嘴里焦急地叫着她的闺名。
“妙怡,你在哪?”
那声音里的担忧和害怕,是如此明显。明显得像让她全身战栗。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她还活着!可是为什么她还活着呢?从酱缸出来后的自责,在这一刻慢慢被抚平。白月朝的呼唤声,在金妙怡的一生中,多次于梦中回响。她一辈子忘不掉这一刻,这个男人的声音,让她知道,有人是希望她活着的。
“白月朝?”金妙怡的声音沙哑,跟原本黄鹂般悦耳的声音判若两人。
白月朝翻动尸体的动作顿住了,他缓慢地抬头,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妙怡?”
金妙怡点头,“是我。”
白月朝跌跌撞撞跑到她面前,“你没事吧?”他想要把她拥进怀里,可是又却步了。进入金家村已经好一会儿了,在这期间他翻找了太多具尸体,害怕和庆幸不断交织,他害怕见到金妙怡的尸体。
这是真的吗?她真的还活着?
看着白月朝脸上的不可置信和迟疑,她主动投入了白月朝的怀抱里。
白月朝长得五大三粗,身材雄伟,头脑还简单,算不上特别优秀。若不是这几年跟在母亲的身边,经历了太多世俗的熏陶,金妙怡还不一定能看上白月朝,答应这桩婚事。她极可能会跟幼年一样,自持清高,看不上白月朝。
不过,就像母亲说的那样,找丈夫,要找会疼人,那才是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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