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以来孟野打过架、骂过脏话,跟同学较过劲,唯独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以至于庄绍听到他哭,心脏停跳了一拍。
“怎么了?”
哭声暂止,孟野带点埋怨,嘶哑地开口:“你他妈别问行么。”
庄绍只好沉默。
他的这种哭法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别人的哭大概分两种,一种是伤心难过,一种是害怕恐惧。他的哭像是弹簧压久了失去力气,你能从里面听出委屈,但更多的是自责和不甘。
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孟野都是要强的,小太阳一样,乐意把光分给身边所有人,只有百分之一的时间他是脆弱的。
但就是这百分之一,他脆弱得让你难受,让你心疼。
大概两三分钟后他慢慢停下,庄绍松了口气。
“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摔倒了。”孟野一开口又带上哭腔,但侥幸忍住了,“1500米的预赛,冲刺之前我――”
“摔得怎么样?”庄绍直接打断他。
“喔,没什么大不了的。”孟野在那边找卫生纸,动静OO@@的,“膝盖摔破了皮,已经没事了。”
庄绍背一松,靠到前台边,“嗯,接着说。”
找到卫生纸了,孟野擤了擤鼻涕:“冲刺之前我摔了,小组最后一名……100米也没出线,这回完蛋了,庄绍,你说我怎么这么寸啊,我要是躲开点后面的人就什么事也没有了,眼瞧着能拿名次,这下全没了。”
十七岁的男生哪个像他说话这么坦诚?讨厌失败,敢于承认自己对名次的渴望,但不埋怨别人,他真是个瑰宝。
庄绍握着电话,从黑漆漆的前台望了眼月光朦胧的马路,感觉自己还真有点想他了。
“嗯。”
“就嗯?”
“不是还有两项么,”庄绍说,“我记得你报了四项。”
“就你记性好。”孟野又揉了揉鼻尖,支支吾吾的,“八百我不想跑了。”
“为什么?”
“本来就不是我长项,再说我怕又摔了。”
两年多次伤病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今天下午摔出跑道的时候那种感觉瞬间回来,让他变得束手束脚。可这些话他不敢告诉教练,因为老杨对他寄予厚望,不敢告诉队友,怕影响队里士气。
面对庄绍就不同了。
孟野对庄绍完全信任,愿意把胆小、多愁善感的那一面露出来,就像小动物亮出脆弱的肚皮。
“你说呢?”
庄绍想了想:“比赛的事我不懂。”
孟野不大高兴,沉默了一会儿。
庄绍说:“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好事坏事?”
“好事。”
孟野瞬间又来了精神:“什么?”
“下午我中奖了。”怕吵醒英姐,也不习惯说谎,庄绍把声音放低,“我去商场帮师太买笔,正好撞上他们周年庆,不小心中了个二等奖。”
“奖品是?”
“电风扇。”庄绍说,“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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