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渐远,远方的喊杀声宛如梦呓,渐渐变得不再不真实。船帐中,苏青舟坐地抱紧双膝,她紧紧咬着唇,双肩颤抖不断,惨白的面容上唯有眼角泛着点点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船中回荡着哽咽的低语。
「我哪知道?」一旁默不作声的船夫莫名接了话。这声音颇为耳熟,不屑的语气,上扬的音调,咬字音游花划水。惊讶使她瞬间止住了哭泣,方才上船匆忙没注意,这会儿一打量,苏青舟发觉摇船之人虽打扮得和普通船夫无二,但身量较男子更为苗条,且脸被一个斗笠遮得严严实实,大夏天里唯有握紧船桨的一双手裸露在外。以握桨手势来看,此人绝非弄桨老手,她愣愣地看着那双手,五指修长,骨节并不明显,与男子的骨量与力量感不同,又与女子的白皙细腻不沾边,谈不上完美,却另有一番风情,用来划船着实暴殄天物。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那人把头上雨笠一摘,单手打起船帘,拿了个帕子抹了把脖子上的热汗,也不看她,自顾自坐下了。
「你……你!」
她稍稍侧首,月光不自禁地勾勒出了一条清晰的下颌线,那是一张抹了几把黑泥也挡不住卓绝丰神的侧脸,在黑夜中愈发出奇的出挑。她不是张子娥那般讲礼的体面人,懒得荒,能不正眼看人,就不正眼看人。听苏青舟在唤她,漫不经心地挑起了单边眉毛,说道:「五公主别来无恙。」
这人兴许有某种魔力,不管你陷于何种情绪,见到她便能立马跳脱出来,想对着那张好看到难以挑剔的脸狠狠骂上几句。
「我就知道你没死!」
「我死了谁来救你啊?」她右边唇角一扯,看上去十分得意,随后剑眉一蹙,垮起一张俏脸好不耐烦地埋怨道,「要不是你那破鸟天天吵得我家小姑娘睡不着觉,谁管你?还指望你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的张子娥?」
她表现出一副不是很会安慰人的样子。
她知道此时此刻这副不是很会安慰的样子,最能安慰人。
这话茬这丫头定接不上,万万不可冷场,冷场了又得哭啼,她最看不得这些。李明珏从布兜里拿了个馒头,直接往她嘴里塞:「赶几天路到白石山去,吃饱点别拖我后腿。」
她老骄傲了,觉得从根源上堵住了哭啼的可能。
苏青舟缩在船角默不作声地啃起了馒头,她因想到儿时吃花,干花吃下去,眼泪便不会再流下来。郭麟羽亦或是龙翎为她死了两次,她绝不会让他枉死。身上染血愈多,她便愈发强大,那些逝去的亡灵从来都不是重负,他们推扶着她前进,她背负着他们去登高,有朝一日她定要去摘得那支遥不可及的悬崖之花。为此,她不可自怨自艾,如她所说,她一定会回去,她不知道该如何,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但她坚信,她一定会回去。
哟,毛丫头不哭了,李明珏见她无碍,转头避开她,自个儿咬牙咔嚓咔嚓掰两下胳膊。摇船摇得旧伤发作,她得回到船头去继续干她亏本的苦力活。一夜无话,趁着天还没亮,小船寻了个野堤靠岸,李明珏捣药似的咚咚咚敲了几下船板子,半天不见苏青舟出来。她掀帘一看,呵,倒是睡得香,手背啪啪在她脸上一拍,如她所愿地得了个冷眼。
「赶紧起来,换身行头。」李明珏顺手甩了她身干净衣裳。
苏青舟捧起一看:「怎是男子衣物?」
「赶路方便。」
「女人就不能赶路?」
「你以为我想啊!外头兵荒马乱的,两个女人老引人注目了好吗?公主殿下,你如今可是个逃犯!你看我以前有权有势的时候,哪次出行穿臭男人的衣服了?你又不是没流浪过,该低头的时候低头好不好?」李明珏刚凶完她,见她眼下两抹乌青,脚下箭雨似的跺跺地,嘴里没耐性地啧啧两声,嗓音一软,一脸无奈地跟她摆了摆手:「乖啊,别闹,赶紧穿好赶紧出来。」
苏青舟感觉被她软言款语地羞辱了,她觉得她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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