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大礼拜,天空雾蒙蒙地不见阳光,还下着一些似雨非雨的东西。宫小军发现,老天爷好像是有意同他作对,自从他在光明大街上摆了西瓜摊,天气就这么阴不阴阳不阳的跟死了半截的狗差不多。
往年,我们这个北方城市一进夏季就像进了洗澡堂,市民很不能把能脱的衣服都脱了,马路上到处可见光着脊梁的汉子在东摇西晃,裸露肌肉一颤一颤的,像向人示威似的。这时的西瓜摊、啤酒摊、冷饮摊什么的就特别火暴,就跟不要钱一样。市民的脾气也特别不好,似乎谁看谁都不顺眼,一看就上火,一上火就动手,一动手就非死即伤,是一年中治安乃至刑事案件发案率最高的季节。前几天,在光明大街的北头,两个素不相识的愣头小子在马路边的地摊上各自喝着啤酒,一个看了另一个一眼,另一个就不干了,扔下酒杯站起来,说:“看什么看?”
“你说看什么看?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那个也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个酒瓶子。
“这些人心烦你知道不知道?”另一个抬起左手抹了把脸上直淌的汗,说。
“你烦?我还烦呢。”那个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也抹把汗,说。
另一个看了眼那个手中的酒瓶子,还看了眼商标的图案,没再说话。
这种啤酒在市场上卖得挺好,牌子叫“武士”,商标的图案就是两个手持长刀古装汉子在拼杀。
另一个看着两个武士,就禁不住又晃了晃肩膀,拉了拉胸肌,然后就一挥手将酒杯砸在了那个的头上。
酒杯应声而碎,就像砸在了石头上一样。当然,这是有血有肉的头,不是石头,酒杯成为玻璃片的同时,那个的头就鲜血淋漓了。
那个竟然没觉得痛,只感到一股热水正在从他的头顶上往外冒。他又抬起左手抹了把脸,这时沾在手上的已经不汗水而是鲜血了。他抹完了就痴痴地看着左手。他发现他的左手红红的,就像一朵美丽的鲜花正在盛开。他笑了笑,又将左手在两片健壮的胸肌上拍了拍,这样他的胸部也就盛开了两朵美丽的红花。
另一个好像已经忘了他们正在角斗,满怀好奇地看着那个的一举一动,而且那个胸部的两个手印使自己产生了一种幻觉。他记得上个月他儿子刚出生时,接生大夫也给儿子印了两个完整的手掌萤他想这些的时候,就禁不住笑了。
那个手中的酒瓶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之后,就在另一个头上的落下了,就像刚才酒杯在自己头上落下一样。
另一个的笑定格在脸上,他差点歪倒,但他后退了一步就挺住了。
那个手中的酒瓶只剩了半截,参差不齐的断口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他低头看了眼这些匕首,还伸手试了试它们的锋利程度,然后就向另一个的脖子刺去。
另一个无声地卧地,热血喷如泉涌。他的气管裂了几寸长的口子,此时正冒着血泡。
那个看着这些血泡就想起了一串串红色气球,接着就又想起了小时候吹过的肥皂泡泡。他张了张嘴,吐口血水,想走却没走成,这时警察已经赶来,就把他带走了。
宫小兰在母亲的指使下到西瓜摊来替已经筋疲力尽的宫小军时,宫小军正看晚报上发的这个消息。
“小兰,你猜那天在北头打仗的那个人是谁?”宫小军扔下手中的报纸,说。
“快回家吧,”宫小兰弯腰拾起被宫小军扔到地上的报纸,看了看这条新闻,说,“这关你什么事儿?妈叫你谈正事。”
“那个人是李庆民呵,李庆民你不认识?就是李二孬他儿子呵。”宫小军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边走边说,“那年李二孬从监狱里出来,不是还来过咱院一回?”
宫小军回到家时,母亲素真正在服用速效救心丸。她身体这几年越来越不好了,心脏就像海关大楼的石英钟,想跳就跳,不想跳就不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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