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在二楼。
    侍者为他端上一杯茶水，然后离开了。
    安以德在沙发上坐下，啜着茶水，环顾室内。
    这是间不大的客房，灰白色调，陈设简洁高雅。落地窗前悬着手工刺绣的白色纱幔。空调开着，温度适宜，可不知为什么，他依旧感到气闷。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将通往露台的门打开，走了进去。
    秋夜的风袭来，带来一丝惬意的凉爽。他感觉好多了。
    正欣赏远处夜景，他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从声音的方向判断，就在他头顶。
    “……你到底想怎样？不要太过分。”
    安以德听出，这是梵雅的声音。
    “你不过分吗？”柯鄞赫反问。
    “别忘了，我们之间是有约定的。”梵雅说。
    “不错，的确有约定。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不然我们离婚吧，彼此都解脱了。”
    “那你想多了，不可能。”柯鄞赫说。
    “你一定要折磨我，是吧？”梵雅的声音透着怒意。
    “你不也一样吗？”柯鄞赫慢条斯理，“我不打算跟那个姓安的合作，至于你和他，随意。”
    “什么我和他？”梵雅诧异道。
    “别装傻，”柯鄞赫冷冷地说，“我这人爱面子，却也人道。今晚你们一直在眉来眼去，不是吗？用不着独守空房，没人给你立贞节牌坊。”
    “你——”樊雅气得说不出话来。
    “去找你的乐子吧，我不干涉你，同样，你也不要干涉我。”柯鄞赫说，“记住一点，给彼此留点脸面就行。”
    门响了一声，屋内恢复了平静。
    安以德隐隐听到一阵隐泣声，感到极度不安。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即离开露台，窥探隐私是可耻的。可他一步也挪不动不了，两只脚牢牢粘在地面上。
    他抬起头，发现上面也是一个露台，只是向外探出了不少。
    夜风吹拂下，上面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动。显然，楼上通往露台的门也开着，所以方才那场谈话才格外清晰。
    过了会儿，他听见头顶有人走动，一阵熟悉的香气沁入鼻息。
    她就站在他头顶。
    安以德一动不动。
    夜风轻柔地掠过。下方院子里，海棠花正落寞地绽放。
    一弯月牙儿像一片精心雕刻的白色石灰岩，薄薄地嵌在夜空。
    过了许久，安以德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梵雅回去了。
    安以德心情复杂。
    柯鄞赫把他当成什么人了？简直可笑之极。
    然而转念一想，他不禁苦笑了一下。今晚的情形，由不得人家瞧不起他嘛。
    下楼回到大厅，他看见梵雅换了条白裙子，脸上补了妆，左鬓边贴了两片海棠花瓣，灿着细细的银边。安以德知道，她在以这种方式让客人不去注意她略显红肿的眼睛。
    至于柯鄞赫，直到酒会结束，再未看安以德一眼。
    安以德感到屈辱，同时产生了一种恶意的反击心理。
    深夜，客人们纷纷告辞。梵雅站在门口送客人离开。
    安以德踌躇片刻，走上前。
    “谢谢今晚的款待。”他笨拙地说着，握了下梵雅伸过来的手。
    她的手微凉，柔腻。
    “谢谢光临。”梵雅微笑着说，瞥了周围一眼，忽然探过身，低声道，“七天后的下午四点，来接我。”
    安以德呆住，不解地望向她。
    她已翩然走向他人。
    他默然站立片刻，随后向停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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