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日月其除,日子也逐渐走到了年末。
正宣十六年尾,本该是一元之始,辞旧迎新之时,朝内朝外确是风波不断,噩耗连连。
数月前的一场大雪几乎摧毁了岭南大半的村落,通往上京的唯一枢纽大霰关又因雪崩塌方而紧急封锁,天气严寒再加上粮食短缺,翼冀两州的匪寇甚至因此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叛乱。
天灾过后,道旁久无人殓收的尸骨继而引发了一场瘟疫,更使这片疮痍遍布的土地蒙上了一层阴翳。
而在大霰关解封后,京中才后知后觉地收到了翼州太守的“绝笔”。据闻,太守本人早在匪寇攻进城门的那一刻便悬梁自尽了,只余下一封字字泣血的文书。
书中还特别忏悔了自己私自加重当地的赋税,欺上瞒下贪污百姓财物等罪行。
皇上当廷便气急攻心,当着众臣之面吐了一滩乌血。等缓神之后,便命左相洛鼎松与工部尚书朱权亲自前往岭南赈灾,并遣五万大军南下镇压叛乱反贼,下令定要彻查太守贪污一案以平民愤。
而正在这朝野动荡的关键时刻,身怀六甲的皇后竟然出现了早产之兆――
“一个小小翼州太守,若是背后无人相助,真有这种欺天瞒海的本事暗调赋税,私吞整整八十万石的官粮?”徐达望着那一纸罪状,拧紧了眉头。
“若他真有此本事,为何前年不贪,去年不贪,偏偏待到今年皇上龙体抱恙的时候贪?”元锡白从袖中抽出一枚竹简,徐徐展开:
“徐大人、吴大人请看。”
吴新丰望着那竹简上的一个个名字了,疑道:“这是?”
元锡白道:“这是去年担任户部长官要职的几个人。”
“除了现任的吏部侍郎苏其正外,其他一些人要么因为年岁过大告老还乡,要么乍经意外撒手人寰,今下还在户部任职的不过寥寥数人。翼州太守擅增赋税之事若说户部完全不知情,我是不相信的。”
徐达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太守不过是他们的替罪羊罢了。”
“想来这上至户部,下至郡守已然是沆瀣一气,就算没有这天灾,当地悍匪叛乱也是早晚的事。”吴新丰叹了口气,“宋瑾恒如此大费周章,为的莫非便是将那五万大军调离京城的这一天?”
“不止,若是大胥百姓安乐,河清海晏,朝廷上起不了风波,四皇子登基便是篡太子之位,名不正言不顺,即使诸葛家与陈国公成功摄政,还是会得位不正,被百姓所诟病。”
元锡白继续道:“若是岭南乱了,当地民愤迭起,盛世转为乱世,诸葛家便可以皇帝昏聩、太子平庸之由起兵造反。五万军士已被遣去岭南,上京便犹如一个被掏空的锦笼,想要破开便容易了。”
“若是能找到诸葛家与陈国公在幕后操纵户部的证据,在皇上面前检举他们,或许能避免起兵的灾祸。”吴新丰叹了口气。
“只可惜这些人心太狠,清理得太干净了。”
徐达也道:“况且那苏其正近些时候在皇上面前正得宠,说不定暗中又销毁了不少证据,更不可能对诸葛少陵那群人生疑了。”
元锡白沉吟了一会儿,道:“此番南下,宋……右相大人已经派了人暗中调查,若是能寻到些蛛丝马迹,定然也不会让那些恶人好过。”
徐达同吴新丰对视了一眼,缓缓开口道:“说到宋大人,不知皇后娘娘凤体是否康健?”
元锡白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这……在下也不清楚。”
那日在张府醉酒后不久,宫中便传出了皇后身体有恙的消息,宋钊心下担忧,便求皇上破例应他在鸾凤阁殿外守着,以防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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