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顺利毕业后，刘义成又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跟的导师正是卓哲当年的导师曲教授，他在农场也与她见过几面。
　　次年，一场声势浩大的革命运动爆发，教学活动陷入停滞，曲教授与另外两位老师决定带着一些学生到北大荒农场去，继续进行科研教学活动。
　　她单独找到刘义成，问他愿不愿意同去。
　　“听说那里是你的家乡，我知道你们那儿的孩子走出来，能在北京落脚，一路很不容易，但如今世事动荡，我能想到的，这也是一条好的出路。”
　　“我愿意。”刘义成说。
　　于是他们一行人一路北上到北大荒农场，师生编入十七连，随即投入到生产活动当中。
　　刘义成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村里看看邹支书，再看看村里的人和地。
　　地不多，人也不多，刚好能够自给自足。他管邹支书要了片山上的地，自己搬了些石头，垒了圈墙根。
　　然后他又去了牧场，那匹桀骜不驯的小黑马，果真还孤零零地被关在一个小马厩里。
　　刘义成伸手摸了摸它，本以为它会像前世第一次相见那样，也龇牙咧嘴地凶他，碰都不让他碰，没想到它只是低头闻了闻他的手，便主动来蹭他。
　　刘义成回忆起那些最为孤寂懊恼的岁月里，都是它陪伴他走过来。
　　旁边牧场的人看了拍手称奇，未等刘义成多说，便主动提出将这匹马送给他。
　　小马驹还没上马蹄，也没上过缰绳和马鞍，刘义成也没给它上，打开马厩的门，它也不跑，就跟在刘义成的身边，走一步跟一步。
　　曲教授带着人，在十七连新立了一个排，成立了一个科学生产示范基地。
　　周良柯此时还是个小班长，因为戴个眼镜，看着文绉绉，被曲教授相中，带在了身边。
　　但如今有刘义成在，没能让他当上排长。他对自动化非常感兴趣，刘义成念书的时候辅修了自动化，他就天天小尾巴似地跟在刘义成身后。
　　次年三月末，听说又有一波下乡的学生过来，不过都分到了林场那边。刘义成说他们排也缺人，如果有剩下的，就带来他们排。
　　三月二十八日，听闻学生已快到了，他们排也安排了一辆卡车，去看看能不能抢到人。
　　刘义成没有等着跟车，而是骑上他的黑马，独自一人先行去了。
　　到了汇合点，林场的人已经提前在等了，刘义成与那边的人打好招呼，就站在原地等人。
　　不多时，一辆接一辆的卡车带起滚滚烟尘向他们驶来，一辆接一辆地停在空地上。
　　绿布棚子里钻出一个又一个风尘仆仆的学生，刘义成一辆车一辆车地看去，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林场的连长大致扫视一圈，拿着名册一圈，跟刘义成说：“老刘啊，你知道的我们林场那边缺口很大，这帮学生我们都要了。但是那个班都是女娃子，女娃子干不了我们林场的重活，你看着要是想要你就要，不想要就找个村儿塞了。”
　　“我们要了。”
　　林场点了人，唯独剩下了一队人马，一水的娘子军，只有个小男孩，混在一群大姑娘里也看不出来。
　　刘义成说：“你们跟我去农场。还要走半天路，才有车接。”
　　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姑娘见了他立马鸦雀无声，一句话不说地跟着他走。
　　他听到后边有嘀咕声，不多会儿，班长就小跑到他身边，说：“我们有人跟不上了。”
　　刘义成对她说：“你带着人先走。”
　　他自己走到队伍末尾，见那个孩子已经落下好远。
　　他走上前去，替他拿了行李，黑马在他身边打了个响鼻。
　　可他还是脚下虚浮，走得跌跌撞撞，黑马在旁看得直扬蹄子。
　　刘义成把头扭到一旁笑了笑，问他说：“同学，会骑马吗？”
　　那孩子摇摇头，说：“不会啊……”
　　“你抓好。”说着，刘义成就双手托着他的胳肢窝，给他举起来放到马上。
　　卓哲倒了腿，跨坐上去。刘义成牵了马缰绳，递到他手里，卓哲抓着马鞍不敢松手。刘义成说：“别怕，你放松坐好就行。”
　　那孩子吓得小脸煞白，紧紧咬着下唇，低头看着那个人。
　　刘义成自己牵了缰绳，领了他走。
　　临近去农场的路，刘义成又把他抱下来，让他自己走，自己追到队首，让班长清点人数，看每个学生上了车。
　　最后是刚刚赶上来的一根独苗，上车的时候一个踩空，往后跌去，被刘义成从后边一把扶住，被车上的女同学一阵奚落，尤其徐小美笑得最欢。
　　刘义成推了他一把，给他推上了卡车，扣上挡板。
　　卓哲蹲跪在车尾，双手扶着挡板，探出头来，红着脸说：“谢谢排长！”
　　刘义成一个没崩住，勾起了嘴角，又忙收住，说：“坐好了，开车了。”
　　挡雨棚的挡头落下，卡车开动上路。
　　刘义成骑着马跟在车后，看到前面的挡棚时不时就被掀起一个小角，露出白白的小脸，黑黑的大眼睛。
　　他回忆起探出车窗的他的遥望，耳边凌冽的风声，“驾！”
　　刘义成双腿一夹，黑马放开来奔跑，越过卡车，跑到车前去了。

五-十三
　　第null章

十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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