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去一会儿,天太黑了,卓哲就自己回来了。
两道院门都还开着,两匹马已不知了去向,屋里还亮着火光。
卓哲蹑手蹑脚地走近房门,就见门口灶台边上一大坨人,坐在一个小小的板凳上。
刘义成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手里拿着根毛笔,蘸上一点浆糊,抹在书页上,再拿裁成细条的糊窗户纸粘上,按平。
粘好一张,再在散落地书页里翻找,拿手指着页脚的小字页码,一张张认,嘴里还念叨着:“幺三九,幺三九……”
他手边还摆着针线,从中撕开的书也已经被缝补好,书籍也用窗户纸糊上,边角裁得整整齐齐。
卓哲终于出了声,他说:“对不起……”
刘义成受到他的声音的惊吓,猛地向门口望去,见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说:“是我不对。”
卓哲走到他面前,从高处低头看向他,说:“不是,就是我不对,你也没说什么,我不应该跟你发脾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特别焦躁,就想跟你发脾气。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你说我或者笑话我我也不生气的,我就是什么都不懂,我跟你们多学就好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对不起……”
刘义成抬头望着他,卓哲被他黑漆漆的瞳仁盯得头晕脑胀,眼前的火光旋转着起舞,眼泪又一次滚落出来。
卓哲伸手抹了眼泪,眼泪还是不断地掉出来,他刚刚分明已经想清楚了,也调整好了情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想哭。
眼泪被抹得到处都是,涂满了整张脸,刘义成仰望着他,伸出手来,托住他的脸颊,拇指刮掉了他眼下的泪痕。
他的手指又大又粗糙,像被一块干涸的热碳抚过。
卓哲的脸燃烧起来,他的眼泪像熔岩一样喷涌,浸湿了他的手。
刘义成另一只手也捧住了他的脸,不断地给他抹掉泪,哄孩子一样说:“别哭了,别哭了……”
这又引发了更多的眼泪。
卓哲闭上双眼,不愿再看他,他拿手抓住他的一只手,拿到自己的嘴巴,狠狠地咬了下去。
尖锐的虎牙也没能刺穿坚韧得皮肤,他咬到紧绷的肉,肉上有浆糊和煤油的味道,他的舌抵上去,他抿紧了嘴。
猛地睁开眼,他看到那个大块头仍旧那样仰视着他,眼中也闪闪烁烁。
他扔掉他的手,抬起的双手攥成拳头又放开,他也向下方的刘义成伸出双手去,同样地,他也捧住他的脸颊。
他的脸又大又黑,他的手却那么小。他手心里托着的是一个什么都懂,什么都有的人,他像他们脚下的山,有花有水有树,他只不过是行走于其上的一只小小蚂蚁。
他低下头来,啃咬他。
他咬他的鼻子,咬他的眉毛,咬他锋利的额角。他想要将这片土地啃噬干净,进入腹中,归他所有。
这里的大枣树,这里的山溪,这里的泉眼,这一片茂密的杂草,这里的柔软的湿土。
他啃着他的嘴,他咬他的嘴唇,撕扯着想要吃下去。
刘义成闭上了眼睛,他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卓哲皱起眉头,熔岩嵌入到两人贴合的皮肤的罅隙中,他感到那柔软的土地为他打开,他侵入进去,他翻搅着他的土,像他高举着榔头,一下下凿入到土里,再将他翻搅开来,细嫩的汁水涌现出来,泉水哺育滋润着他,卓哲重重地吸,他将刘义成的舌头含到嘴里,咀嚼和吸吮。
他吞咽着,不断地吸吮,他的手指抠入到他坚硬的发间,他用尽了气息。
在卓哲向后倒去的时候,刘义成连忙起身,伸手托住他的后背。
卓哲双手抵着他的胸脯,趴在他的怀里,刘义成又不在他脚下,变回那座耸立在他眼前的大山了。
他仰起头来,可怜兮兮地问:“我中毒了吗?我会死吗?”
刘义成摇摇头说不会。
他又问:“刘义成,我受精了吗?”
刘义成放开他,退回了一步,仍是说:“不会。”
卓哲已经不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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