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等到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脸上，步渺轩悠悠转醒，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那铺天盖地的浑身酸软无力之感。
    肩膀像是扛了重物般沉重且酸痛，想必是夜里不断地调整姿势，用力抓着吊床边缘所致。腰背也仿佛被人狠狠捶打过，每动一下，都扯得肌肉生疼。双腿更是软绵绵的，连从吊床上起身都费了好大的劲儿。
    他试着伸展四肢，却只换来一阵又一阵的酸麻，那种无力感就像是身体被抽走了所有的活力，只想瘫倒在原地好好缓一缓，这睡吊床一夜的经历，可真是让他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酸爽”。
    他回过头，聂褚修已经不见了。
    窗外传来阵阵喧闹声。
    步渺轩朝外看去，这片林子中，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仿若为苍穹撑起了一片翠色的天幕。日光倾洒而下，穿过叶间的缝隙，化作缕缕金丝，斑驳陆离地落于地面。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踏上去沙沙作响，恰似林之低语。
    其间还点缀着各色野花，微风轻拂，花枝摇曳，馥郁的芬芳飘散开来，引得彩蝶翩翩而舞。
    彼时，只见聂褚修正被一群小树精围在当中。
    他立在那片被日光笼罩的空地之上，面庞如雕如琢，此时正瞧着身边那些个可爱的小家伙。
    那些小树精各个都小巧玲珑，只到人膝高许，模样恰似孩童，却又透着树木的灵秀，有的头发是用细细的藤条编就，上头还别着几朵玲珑的小花，随着它们的蹦跳而轻轻晃悠。
    其中一个小树精睁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新奇看着聂褚修，嘴里嘟囔着：“人类的皮肤好软，不像我们树皮硬硬的。”说罢，便伸出那毛茸茸的小手，轻轻触了触聂褚修的手，而后又似被烫着了般，嗖地缩了回去。
    另有个小树精怯生生地躲在后头，探出个小脑袋，小声嘀咕：“他长得好好看，但爹娘说要少和人类接触。”
    还有个俏皮的小树精，双手叉腰，脑袋一歪，问道：“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聂褚修道：“说到你们祖先祭祀的事。”
    “哦，对对。”
    看来二师兄是好学的瘾犯了，在跟他们打听那些上古时期的事。
    上那时部族皆崇天地山川，树木亦为祭祀之重。
    彼时，族人选那参天古木，其枝干苍劲，似通神灵。每逢祭祀之期，众人齐集于古木之下。先以清水洒地，净其四周。而后，由族中长者，身着素袍，手捧鲜果、谷物等供品，恭恭敬敬置于木前石案。
    众人皆跪，长老则口中念念有词，祈愿风调雨顺、族裔昌盛。言毕，燃起篝火，将写满祈愿之帛书投入火中，烟灰袅袅升空，似传愿于天。
    且以歌舞相伴，众人围绕古木，踏歌而舞，舞步古朴，歌声悠扬，敬奉树木如神祇，盼其庇佑，此乃上古树木祭祀之大概也。
    这些他们虽然不曾经历，但父母长辈一代代传下来，早已记得滚瓜烂熟。
    而除了祭祀，还有巫者所施其他效用。
    他们聊了许久，聂褚修时而点点头，时而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
    聊着聊着，有人问：“大哥哥，你们今天就要回去了吗？”
    那些小树精听闻聂褚修可能要走，顿时一个个都面露不舍之色。方才还叽叽喳喳讨论着祖先祭祀之事的热闹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那个伸手触碰过聂褚修的小树精，眼眶里甚至泛起了晶莹的泪花，他拽着聂褚修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道：“大哥哥，你能不能再多留一会儿呀，我们还有好多好玩的事儿没和你说呢，而且你走了，就没人和我们聊那些新奇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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