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纵爱笑的江大小姐,在十二月初四夜里,高高兴兴地试着天机阁的嫁衣,被我用她最得意的那把“不醉流霞”,钉穿在流云峰的雪地上。她特意替我找了一位漠南的灵婆,算准时日送来的金缕披肩,上面溅满了泥土、血污。一百多颗洁白晶莹的珍珠,纷纷落在她冰冷死去的尸体旁。
十二条穿骨的锁链,对我形同虚设。杀人之后,我甚至还原封不动地回到了悬空之处。一路留下绵延数里的血脚印,如同世上最恶毒的挑衅……
我将最后一条锁链从我身体中抽出,站起身来,低头望着自己鞋底残留的几点血渍,轻声叫道:“哥哥。”
江风吟就在我眼前,白发散乱,双目血一般红。他的右手,死死按在腰侧的剑柄上。他的灵息太过溃散,剑鞘在他手下不断发抖,连上面新刻的几朵还未成形的玫瑰,也在我眼中模糊起来。
我抬头与他相对,无声地说:“你杀了我吧。”
伴随一声如哭泣般的剑鸣,雪羽玫瑰剑已离鞘而出,对准了我的心口。那一刹那间带出的尖锐风息,将我的头发骤然荡起,在我脸上割出无数道细长的血痕。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江风吟。我从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过这么深的痛苦。与此同时,我脑中也如急流一般,想起了许多明亮的日子,想起九月的流云下,有一朵深红色的鲜花,轻轻落在他的玉冠上。
江风吟握剑的手骨节格格作响,泪水从他白玉般的面庞上滑落下来。只听哐当一声,雪羽玫瑰剑掉到了地上。
我被押送到台海左近时,已是初七凌晨。竟又是一场漫天的大雪,凛风过耳,如带呜咽。遥见雁荡山顶一座四四方方的阵法中央,静静浮着一具红衣如火的尸体。叶疏、江风吟分坐阵法左右,对面似乎还坐着一个人,只是隔得远了,却瞧不清楚。
只见柳唱单薄的身影一动,施施然走到尸体身边,试了试脉搏,又扒开眼珠看了看,点头道:“时机正好,且将那宝贝法器请出来罢!”
我极目望去,见一名颤巍巍的白发老者手中提挈着一物,似极珍重地轻抚几下,又向对面怨毒地盯了一眼,才恋恋不舍地放入阵法之中。
――只见一盏精巧的琉璃心灯在阵中缓缓升起,幽幽吐露着蓝色的光芒。
我仿佛一只脚已踏入万丈深渊,却又硬生生停在半空:“这是……‘天之生我’?”
柳唱拍了拍手,道:“随哥见多识广,竟连蓬莱宫的千年秘宝也识得。这宝贝名头虽骇人,使用起来着实不易,也不知能否成功。死马做活马医,全当碰运气了。”向对面那人略作示意,只见阵眼流转,灵息萦动,那一团蓝盈盈的光芒,照在阵中四个人的身上,如宝石般闪亮。
我目不转睛地向阵中望去,隐约之中,仿佛看见江雨晴深红衣袖下的青白手指极轻地动了一下。只是眼前时明时暗,只怕错看了也未可知。
只听柳唱在身边叹了口气,开口道:“看来是活过来了。随哥,请入阵罢。”
他一声令下,身畔的谢明台、白无霜出手如电,已将我推入阵中,牢牢禁锢在“天之生我”之下。
我直觉事有蹊跷,又见柳唱几步走上前来,左手一扬,竟从身后挈出一盏一模一样的琉璃灯来。但见他反持灯座,喀嗒一声,两灯相连,如同镜面上的倒影一般。
我心思电转,道:“这一盏……是天机阁的赝品么?”
柳唱摇摇头,道:“岂有这般以假乱真的赝品!这东西原本就有一对,一个叫‘天之生我’,有起死回生之效。另一个全然相反,名叫‘天之亡我’,自是一件杀人灭口、叫人万世不得超生的法器了。两者合而为一,那便是同生共死,更添威力。”
他向阵中望去,瘦弱的面庞上蓝光闪动,叹息道:“……随哥,裂生毒素已完全侵入你脑中,药石罔效,惟有以倾天之力强行催出,再施以魂火,才能连根铲杀魔种,还你自由之身。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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