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方霁,清极晚星撒了黛蓝一幕。
乔奉天赶着去鹿耳镇中的夜路,老长一截山道上,泥泞湿滑掺着绵壤壤的脏雪。风刮的又凶猛,人跟着三步两歪,特别不好走。
顿了顿脚步,乔奉天觉得脚趾头凉得针扎似的刺痛,才知鞋袜早给浸了个湿透。盖了一路的火气蹭就冒上天灵盖儿了,狠跺了跺脚跟,恨不得就立马甩了鞋,赤巴个脚走回去得了。
低头又按了按脸上的掌印,轻轻“草”了一句脏。
活受罪,真他娘的操蛋。
身后一束湛黄的远光由远及近,伴着“嘟嘟”两声锐利的鸣笛。乔奉天不耐地靠右躲开,让出阔落的空来,谁知来车不走,反稳稳停在了自己脚边儿。是辆溅满了泥点的破摩托。
“赌什么气啊?天儿一码黑的,跟我回去。”
就着点牙白的星光,乔梁摘了脑袋上的一盏破头盔,微皱着眉心儿,看着偏着脸的乔奉天。
“跟她赌气我犯不着。”
“那就先跟我回。”
“她话都说到那份儿了还让我回?显我多贱呐?”乔奉天抬头,接着自嘲似的眉头一挑,手插口袋,踩着积雪自顾自向前,“要回你自己回,我才不回。”
“哎!”乔梁又按了下喇叭,“又跟我倔!又不听大哥话!”
乔奉天一听这话就犯怂,就老实,就乖乖停了脚步,给大哥留个笔挺又单薄的背影。
乔梁拿脚向前荡了两步,和乔奉天并肩,低头看他浸湿的短靴,又伸手摸了摸他冻得冰凉泛着桃粉的一瓣薄薄的耳朵,轻叹了口气。
“不回就不回吧。上来,我送你去客运站,走到那儿你都要冻成小冰人儿咯……个不听话傻小子。”
山林中有扑簌声微不可查,却在夜色里明晰。
“恩。”乔奉天顿了半晌,还是冲乔梁点了点头。两手熟门熟路地揣进他暖烘烘的衣兜里,翻身跨上了摩托。冲着乔梁后脑勺哈了口白汽。
“稳了,走着。”
说起来这么些年,林双玉一直叨叨乔奉天,管他叫她命里的劫数。鹿耳镇边郎溪村的老一代,安于故俗,溺于旧闻,玄之又玄的命理劫难牛鬼蛇神,乌糟糟一通乔奉天听不懂也不愿听。
说白了,意思就是他乔奉天,是他们老乔家门风败坏,遗臭万年的孽种。
轻浮佻挞,无视人常,勾三搭四,娘们兮兮,心理变态,活不明白。
年纪轻轻给人当了二椅子玩儿。
就愿给人捅屁股。
就一变态。
就一渣。
什么难听话都有,说什么的都有。
鹿耳山峰上有峰,谷下有谷。夜里凉风凛冽,割得人眼珠干涩,乔奉天咽了口唾沫润了润枯涸的喉咙眼儿,一张口就灌了一嘴刀片似的寒气。
“什么?”乔梁偏着点头,兼留神着车下并不平坦的山路,“说什么?听不清。”
“我说――小五子的上小学的事儿你别急。”
“我什么急?”
“大爷的!”气得乔奉天捧着他哥的颈子就往后一顿猛掰。
“哎别乱动……”
“我说!小五子!升小学的事儿!别急!我找着利大附小的主任啦!给赞助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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