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髻罢梳罗衣残(3)
盛春的太液池正是碧波如顷,波光敛滟,放眼望去,沿岸的垂柳、垂杨蓊蓊郁郁,舒展新叶的枝条在风中微微而动,如新描的黛眉,又似千万碧玉丝绦。再往远处看,池中有蓬莱、云梦数岛,如棋盘上零星的棋子点缀。近了些,则能看到岛上的楼阁亭台以及参天古木,有蝉儿一声长过一声的聒噪,倒也添了几许意境,让人越发向往那一片的清凉树荫。
这一日,天气晴朗,站在龙舟上,只觉得碧波浩淼的太液池与天际线几成一色,若一捧清泉在眼前静静流淌。
贤妃与德妃恭谨地立在朱成璧身侧,几个小内监则离得稍远些,举着描了龙凤纹的华盖遮住日色。
见朱成璧兴致颇高,德妃笑道:“太后娘娘今日心情很不错呢,是否是因为襄城王回京了?”
朱成璧轻轻颔首:“自然是高兴的,襄城王这四年半来,几乎都在西南边陲征战,如今回京,哀家有意让他常驻京城,更何况,皇帝与他很是要好,毕竟是亲兄弟。”
贤妃握着蹙金撒乳烟帕子按一按鼻翼的粉,恬静笑道:“听闻前几日,皇上与襄城王去南苑校场赛马呢!”
“兄弟情深,其利断金,就好比你与德妃一样……”朱成璧的目光徐徐掠过贤妃和静的面容,微微含笑,“贤妃,太液池风平浪静、景致甚好,只是,湖面以下,却是暗流涌动,这与看人是一个道理,不然岂会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说?”
贤妃不解其意,眸光轻轻一颤,温顺道:“太后娘娘素来博通睿智,想必看人也能看得格外清楚,嫔妾万万不敢与太后娘娘相较。”
朱成璧噙着一缕淡淡的笑意,随手接过一片飞舞的柳絮:“贤妃太看轻自己了,若要哀家来说,贤妃的心思,当属六宫第一,就如同空中的飞絮,捉摸不透。否则,又如何能掩藏地这样好呢?”
贤妃大惊之下,慌忙跪下:“太后娘娘!嫔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朱成璧的目光如冰锥一般牢牢钉在贤妃面上,森然道:“灼雀一案,贤妃当真是一无所知?”
贤妃连连叩首:“太后娘娘明鉴!嫔妾怎么敢诅咒皇后娘娘!”
德妃亦跪下,举起右手起誓:“太后娘娘,嫔妾敢作担保,灼雀一案,的确与贤妃无关!”
朱成璧扫一眼德妃,好整以暇地理一理衣服上的反复精致的水晶流苏,徐徐转身,金丝织锦绣万凤朝凰的百褶长裙若盛放在太液池上的饱满牡丹。
朱成璧在竹息搬来的一张梨花木椅上坐定,接过竹语奉上的一盏密砌樱桃,淡淡道:“别急着发誓,德妃你作为同谋兼帮凶,一样是难逃罪责。”
德妃张口结舌,与贤妃对视一眼,急急道:“太后娘娘!此事必定有人栽赃陷害!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朱成璧拈过一枚樱桃入口,甜腻的滋味让她的笑容越发明艳,根本不像是一位年近四旬的妇人:“满宫里头,若论谁最不喜欢皇后,除了你们,还有何人?哀家若说是娴贵妃诅咒皇后,皇帝信么?若说是端妃、万昭仪、李修容,皇帝信么?贤妃,你素来神机鬼械,怎会看不明白?”
贤妃咬一咬牙道:“嫔妾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紫奥城素来是流言蜚语的集散之地,太后娘娘是明理之人,万万不可遭人挑拨,以免落人下怀啊!”
竹息微微摇头:“贤妃娘娘,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么?”
贤妃一怔,正要反驳,却见一名身量纤纤的女子低眉顺眼地从船舱中走出,福一福身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德妃如遭雷击,颤颤伸手向她,似是不可置信:“福芝?怎么会是你!”
朱成璧闲闲拨一拨耳垂的鸽血红牡丹耳环,覆手于膝,仪态娴静:“福芝,你在永华宫听到些什么、看到些什么,都大胆说出来,有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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