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发大水已一月有余。数十个日夜,潘公伯一直忙着设坛祭天、安置灾民,又捐了那批出土黄金,实在累得不轻。这天深夜,月钩影绰,高悬半空。潘公伯带着一个家丁从赈济所骑马回家,临近台阶时,家丁发现有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蜷在阶下,似乎已不省人事。 潘公伯跳下马背,把脉一探,见他尚有生息,便用大拇指掐了一下他的人中,那人苏醒过来。家丁说:“先生,俺把他送到难民收容所去吧?”潘公伯摆摆手,轻声问那人:“你是何人?从哪儿来,欲往哪去?”那人蠕动干裂的嘴唇,气走游丝道:“先生救我……”潘公伯吩咐家丁道:“背进府去。”
客厅紫檀桌上,丫鬟已端来馒头和茶水。那人饿极了,狼吞虎咽猛一顿吃喝,神情渐似好了许多。潘公伯从楼上走下来,仔细打量这人,但见:蓝褂黑裤,一绺胡须。腰缠宽皮带,脚蹬牛皮靴。背驮行囊,腰藏短枪。军中百步穿杨,专射高马敌酋。若问英雄是谁?神枪手王槐。潘公伯坐在太师椅上问:“小兄弟,说说,咋回事。”王槐见潘公伯慈眉善目,身上透着仙风道骨,似可托心,便娓娓讲起自己的境遇。
这件事要从一个大人物讲起。
那大人物叫徐树铮,号铁珊,原籍徐州府萧县醴泉村,乃是皖系总头领段祺瑞的心腹大将、头号军师。三十二岁时官拜陆军上将、陆军部次长,是北洋政府中枢机构里最年轻的少壮派人物,名声在段芝贵、靳云鹏、倪嗣冲、卢永祥一干皖系高官之上。民国五年,因力劝段总长抵制袁世凯称帝,被革职软禁在家,终日就在小院内赏花弄月,等待东山再起。不久,段祺瑞执掌了大权,他官复原职,被委以国务院秘书长要职,成为权倾朝野的军政府的大内总管。这之后,徐将军纵横捭阖,在府院之争中,他力挺段祺瑞赶走了黎元洪;溥仪复辟时,又是他兴兵讨伐扭转了乾坤。有人说,皖系执政十年,段祺瑞能获得“三造共和”的嘉誉,徐树铮功不可没。
此外,他还有一个名垂史册的功绩。那一年,巴德玛多尔济受一些王公贵族的挟制,欲谋脱离民国政府以图自治。徐树铮便请缨,亲任中华民国西北边防总司令,领衔“远威将军”的名号,率领两个步兵混成旅、一个骑兵团出师塞北大漠,将外蒙古首府库伦团团围住。铁珊先生在其《大漠记》里曾这样记述:“黄尘漫天,黑雾锁罩。军马列阵,擂鼓摧云;库仑陷围,破城在即。灰布军装,似千亩荷塘舞盈风;铁枪钢刀,如万顷海洋凝冻日。士兵衣襟吹皱,将军口唇干裂。步兵挺枪抖擞,马军扣紧雕鞍。南军健儿,素面黑眼髭胡楂,齐声咆哮,翻起沙砾卷巨澜;国之锐器,守疆固本防裂土,枕戈待旦,拉弓弯月射雕莽。”
徐树铮将巴德玛多尔济和各位王公、活佛请到中军大营,进行斡旋。那巴“总理”本来是受胁迫才宣布独立的,内心并不赞成割裂中国版图,正好转圜上书徐世昌总统,宣布取消自治,废除中俄蒙旧版条约。这次兵不血刃的北征之旅,徐树铮受到了英雄般的盛赞。后来,徐树铮因多次协助段祺瑞发动直皖奉战争,致国家战祸连连、生灵涂炭,逐渐失去了耀眼的光环。随着段祺瑞下台和战争的失利,他又先后两次遭受通缉,被迫躲进上海租界,选择出洋考察。走背运并不可怕,只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萧墙之内,祸端已出。
这件事要从民国七年说起。话说冯玉祥结发妻子刘氏的姑父叫陆建章,祖籍安徽蒙城,乃大总统袁世凯的警卫军统领、大特务头子,也是冯玉祥的恩师、老长官。这年,陆建章率兵讨伐倪嗣冲,直逼段祺瑞,为徐树铮所不容。于是,他就以秘书长的名义,借重奉系杨宇霆的支持,将陆建章诓来,射杀于天津的杨家花园内,从此埋下了复仇的种子。前不久有消息证实,刚刚回国的徐树铮准备南下,部署新的反直战争。于是,一个针对皖系高级将领的连环血腥刺杀行动悄然开始了,这个行动的首要袭击目标就是徐树铮。
这天清晨,段祺瑞在官邸书架上突然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写:“徐走必死!”啊,这是某个知情者送来的密信!段祺瑞阅后,十分惊愕,连忙吩咐副官查询徐树铮的行程,得悉他正要赶赴上海,便叮嘱徐树铮加派一个连的警卫,乘坐英国使馆的轿车,由天津去上海。同时提醒他多加防范。然而徐树铮却哼哈一笑,未予重视。
在这之前,冯玉祥部将鹿钟麟就在京、津、沪三地撒开密探,专门收集徐树铮行踪的情报。同时命令自己的副官长组建了一个由军部手枪排排长王槐为队长的十五人的行动队,调归陆建章的长子陆承武少将差遣,随时待命。几天来,王槐带着行动队,化装潜伏在北京徐树铮公馆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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