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甫和黎霆被绳捆索绑,押进大地堡。 这座地堡临滩而建、凭高而立,修筑在滩圩西边一处高冈上。冈上长满了适宜亚热带气候生长的奇花异树,有菊花、玫瑰、月季、海棠,还有梅花树、琵琶树、玉兰树等。地堡的四周被人工开挖了三道沟渠壕堑,核心层呈“卍”字回旋状,易守难攻。地堡分上、下两部分,地面上建有大门头、瞭望台、环形工事,地下则兴建了能容纳数百人栖居的地堡。为防止潮湿和塌方,整个堡内顶部和墙壁全是采用圆木搭筑垒砌。这地方称作“梅花坞”,是滁县境内红枪会哈福奎的老巢。
地堡上下,三百多个悍匪正狂吃豪饮、猜拳行令:“三星照、五魁手、两相好、四喜财、六六顺、巧七美、八骏马、九老长寿……”吼声不绝。
张仲甫见几十独轮车的牛皮和毛纱都还没卸下,混乱地停放在地堡外面,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啊,原来货是被这伙贼人抢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可一转念,又犯了愁,如果劫匪不是伏莽山的蒋煦璋,那这批货的命运就不妙了。
张仲甫和黎霆被押进地堡的大厅里。主案后面,坐着一个面南背北的黄脸大汉,两只油腻腻的大手正抓着一只烤羊腿,大口地吞嚼。张仲甫一见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是个回民,二十六七岁,膀阔腰圆,满脸横肉,胡子拉碴,脑门秃亮。他,就是占据江北,打着红枪会旗号,时常劫财害命的江洋大盗——自诩隋唐大英雄程咬金的“混世魔王”哈福奎。
哈福奎斜睨一对大牛眼,瞅了二人一下,将白瓷碗中的烧酒一口喝干,站起身,挺胸叠肚,绕着他俩边转圈边打量。但见眼前的张仲甫,长方脸,细高个,白皙皮肤,雍容不凡,套一件青灰色风衣,内穿黑色西装,脚上是一双棕色皮鞋,眉宇间透着豁达,两眼流露出仁慈。哈福奎早就听说他是吴王之后,富甲江南的财神爷。过去无缘谋面,这次劫货反让张仲甫成了梅花坞的阶下囚。
哈福奎天生是个粗嗓门,说话时鼻音又特重:“你就是金陵公司的大东家张仲甫?嘿嗬,果然儒雅不俗,还是啥双进士、南京商会的会长?嗯,哈某今儿开洋眼啦!”没等张仲甫开口,黎霆厉声呵斥:“呸,你们这些糊里八涂(糊涂)的甩子(不正常的人),竟敢太岁头上动土,连深孚众望的张先生也绑,恐怕活腻了!快将人货放了,不然,就把这狗窝子一把火烧光。”没容哈福奎发话,他旁边一个疤瘌眼汉子恼怒地冲上来,劈头盖脸猛捶黎霆一拳,也操着南京方言说:“小兔崽子,脑袋瓜子让驴踢傻了吧,到了这儿还喝人拔辣(瞎说)乱放炮仗(鞭炮),你小子真来斯(了不起),行,老子现在就让你翘辫子(死了)。”张仲甫慌忙道:“好汉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哈哈哈!”一阵狂笑传来,一旁闪出了李山和秀儿。他俩稍早之前已来到梅花坞,又游说哈福奎在歇马滩芦苇荡设伏,抓到了张仲甫和黎霆。张仲甫乍见秀儿,心头一阵紧缩,以为她也遭到绑架。黎霆看到他俩时,什么都明白了:“姨夫,这两个狗男女,是对奸夫淫妇。”李山冲上前,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又朝他小腹上猛踹一脚:“小子,叫你满嘴喷粪。”张仲甫不明情况,刚想责问秀儿,黎霆忍着腹痛说:“真懊悔上次手软,放过了你们,现在竟串通土匪谋算老爷。”张仲甫打圆场说:“各位壮士,这批货都是军用物资,恳请发还张某,我定有补偿。”李山向哈福奎偷偷一笑,问道:“哦,补偿?张老板肯出多少?”张仲甫答:“两万银圆。”见无人吱声,他又增加了筹码:“四万,如何?”李山和哈福奎仍不加理会。张仲甫一咬牙,又蹦出了一个新数字:“五万,张某出五万银圆,全当犒劳弟兄们的饷钱。”
哈福奎笑道:“嘿嘿,李少爷,你给估估,这差不多有两千张熟牛皮,哎哟,俺的娘哩,要是卖给沪上制鞋厂,能做多少双大皮鞋?”李山掐指算道:“一张二十,二一添作五,每双两只,可做十双,若再用粗麻布做鞋帮衬子,最少可制成五十双鞋,两千张皮子,就是十万双。”哈福奎道:“乖乖,这么多?那北伐军的十万大军,每个大头兵都能摊上一双大皮靴喽。好呀,俺老哈脑筋转不过弯,你再算算,这么多鞋,现在市面是个什么价?”李山道:“黄牛翻毛皮鞋,一双卖价是一块银圆,这些皮子我看得值十万银圆。”
张仲甫急了:“这是我跟别人合伙做的生意,军方的利润本来就薄得很,只图走个量,给你们五万,已是张某所能承受的最高价码,倘若再多,恐怕连本都保不住了。”李山阴阳怪气地说:“老财迷,落到这步田地还讨价还价,真是要钱不要命啦。”张仲甫眨着两眼问:“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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