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在笑。
从徐期醒来之後,他便一直在笑,眉毛弯着,嘴角勾起,不温不火不焦不躁。他的手抚上了徐期的背,手臂上新鲜的伤口仍在流着血,绽开的皮肉通过神经向大脑发送着疼痛的讯号,但他觉得不是很疼,所以他在笑。徐期的双手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湿热的泪水在赤裸的皮肤上濡开,淌进了心口,他第一次从徐期身上收获到了这个宝物,所以他在笑。
这对于徐期并不公平,怎麽能有一个人在哭,另一个人却在笑的道理?但他忍不住,所以他的脸上仍然带着几分笑容。
他偷偷地收紧了手臂,放肆地感受这个人的体重、温度,感受那发丝搔在自己脸上的痒意,皮肤毫无阻隔地相贴的触感,以及这罕见的哭泣。
徐期哭得很压抑,不停地颤抖着,拼了命地将哭声往喉咙里咽,好像发出泣声对他而言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压抑到後头,他只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浅浅的哽咽声,只不过相反地,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几乎染湿了江砚的半片胸膛。
江砚什麽也没有说,什麽也没有做。慢慢地,手臂上的疼痛减轻了,伤口处的血开始凝固。这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足够人体开始尝试修复伤口,也足够人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徐期终于逼着自己停下了颤抖。然後他努力地深吸了两口气,放开江砚,坐起来,问道:“药箱在哪?”
他嗓子有些哑,声音中带着哽咽,脸上满是泪痕,久未哭泣过的眼睛泛着红,嘴唇上还有着强忍哭声时留下的咬痕。
江砚端详了片刻,回答道:“在客厅的电视柜里。”
徐期出了房门,这才发现,这就是之前他来过许多次的那间房子,甚至就连那只小金毛都还在这里。它趴在窝里睡觉,两只大大的耳朵服帖地垂着,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它无关,显得十分安宁。
徐期感到几分荒谬、不真实,但他还是把处理伤势放在第一位,很快地找到了药箱,回到房间里。江砚坐在床边望着他,他站了两秒,沉默地坐到江砚身边,拿出酒精伤药和棉球。
先开口的是江砚。徐期正给他的伤口消毒,酒精有些刺激,正常人会吃痛,但江砚仿佛什麽都感受不到。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拿着手机,递给徐期,很体贴地问:“要报警吗?”
徐期闭了闭眼:“报什麽警。”
“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
徐期花了几秒钟压住给他一拳的冲动,说:“别在这里装。”
江砚乖乖地把手机放下,和他道歉:“对不起。”又问,“我放你走之後,你可以不要拉黑我吗?”
徐期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他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他还是盯着那略显狰狞的伤口,问:“如果我拉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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