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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都柏林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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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2-07 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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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比●○
    北里奇蒙街是条没有出口的街道,除了在基督徒兄弟会学校放学时,其他时候都很宁静。在街道被堵住的那一头,有一座没人居住的两层楼,远远地与其他同在一个广场范围内的邻舍隔开。这条街上的其他房屋,意识到它们大家都是有身份的,所以彼此都用一张无动于衷的脸孔瞪着对方。
    这幢房子以前的租户是一位神父,他后来死在后面那间起居室里。所有的房间,因为长久封闭而使里面的空气也发了霉。在厨房后面的那间空屋的地上,撒满了没用的废纸。我在这中间找到了几本平装书,书页卷了起来,而且是潮湿的,其中有沃尔特·司各特的《修道院长》,以及《虔诚的圣餐接受者》《维多克回忆录》。我最喜欢第三本书,因为它的书页是黄色的。屋后的荒凉园子中央有一棵苹果树,以及几棵零零落落的灌木,我在其中一棵下面找到了那位已故房客遗留的生锈的脚踏车和打气筒。他在世时是一个很慈悲的神父,他在遗嘱中把他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慈善机构,而把他屋里的家具留给了他的妹妹。
    冬天的白昼变短以后,还没等我们吃完晚餐暮色就降临了。我们在街上碰头的时候,那些棕色房子显得很阴森。我们头顶上的天空,是一片始终在变化的紫色,而街灯则向着天空举起那些暗淡的灯座。寒风凛冽,因此我们一直玩到身体发热才停止。我们的呼叫声在静静的街上回响。玩得起劲时,我们就都跑进房屋后面那几条阴暗泥泞的巷子里去。我们为了逃避穷孩子的攻击,逃到黑暗、潮湿的院子的后门,那里充满了从灰坑里冒出来的臭气,然后我们又逃到那个发着恶臭的黑暗马厩里去,那里有个马夫在洗马,马摇晃带拍子的辔头,随之发出悦耳的声音。等我们再回到街上的时候,厨房里的灯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亮了各处。假如看见我叔叔从街角走过来,我们就都躲在暗处,一直看他平安地进了屋子;或者,假如曼根的姐姐走到大门台阶,招呼她弟弟回去吃茶点,我们就在阴影里瞧着她用目光来回搜索街道。我们等着看她会留在那里还是走进去。假如她不走,我们就离开藏身的阴影,无可奈何地走向曼根家的大门,她在那里等着我们。半开的大门透出来的灯光,把她的体态衬了出来。她的弟弟总是要逗她一阵然后才肯听话,而我就站在栏杆旁边瞧着她。她的身子动起来时,衣服就跟着晃荡,她头发上绑的软带子也跟着左右抛甩。
    每个早上,我都躺在前厅地板上看着她家大门。我把百叶窗拉下到离窗框一英寸的地方,以免被人看到。等她走到大门台阶时,我的心就猛跳起来。我一个箭步冲到大厅,抓起我的书去追随她。我的眼睛始终盯着她那棕色的身影不放,而等我们快走到要分道的地方,我就加快步伐越过她。这样的事情我每天早上都做,除了很少的几句漫不经心的话,我从未跟她说过别的话,可是她的名字却像是一道符咒,会勾引我那愚蠢的灵魂。
    即使在那些最不宜有非分之想的场所,她的音容笑貌也常在我左右。星期六傍晚,我的姑妈上市场时,我得跟着她去拿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裹,我们走过那几条五光十色的街道,被那些喝醉的男人及讨价还价的女人挤来撞去,身处工人说的粗话当中,听到那些商店小伙计守在几桶猪头肉前发出的尖锐的叫卖声,还听到一些街头歌手带着鼻音唱出的歌声,唱的是一支关于欧唐诺凡罗莎的歌,要不然就是一曲叙述我们祖国苦难的民谣。我觉得,这些噪声汇集成了一种生命的感受:我想象自己守护着圣杯,在一大群仇敌当中安然经过。有时候她的名字从我嘴里脱口而出,夹在一些连我都不懂的奇怪祈祷与赞美声中。我的双眼经常热泪盈眶(不知其所以然),而有的时候忽然心血来潮,激荡在我的胸怀。我没想过未来,我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讲话,假如我跟她讲话,我又怎么能把我心头那份莫名的爱慕告诉她呢。可恨我的身体就像是一架竖琴,而她的言语姿态就像那些在弦丝上拨弄的手指。
    某个黄昏,我走进神父去世的房间后面的起居室里。那是一个幽暗、下着雨的黄昏,屋子里悄默无声。透过一片破碎的玻璃窗,我听见雨水落在泥土上的声音,细细的不断滴落的雨点,在湿透了的大地上弹奏。远处有一盏路灯或亮着灯的窗户在闪耀,那时候我觉得看不见才是福气。我的五官似乎都希望把自己蒙蔽起来,而等到我觉得自己快要丧失神志时,我就把两个手掌紧紧按在一起,直到颤抖起来,口里则喃喃地说:“爱呀!爱呀!”一遍又一遍。
    她终于跟我说话了。她才跟我讲了几句话,我整个人就迷糊起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问我要不要去看“阿拉比商展”。当时我是否给了她答复,现在已记不得了。她说那是一处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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