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用手背支着下颚瞅向火车车窗外不断急退的风景,想着昨晚收到的家中电报。
“速归,见妻。”
区区四个字,符合父亲风格一如既往的简洁凝练,霸道的不容抗拒。二十出头的青年烦闷地撇嘴,从随行下仆手中接过电报纸团了团就扔进垃圾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抱怨归抱怨,高堂有命,该回还是得回。
“所以说,我必须得见他了?”张启山梗着脖子站在父亲面前,微侧过脸唇角紧抿视线紧盯地面。
“那孩子是我与族中各长老共同选择定夺的,从性子到家世都没问题。血测更表明未来是一个好生养的坤泽,加上本就是本家人,张家的血统肯定会被保留完好,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张启山敬畏父亲,他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便是说一不二的天。但事关婚姻大事,胸中憋屈许久的烦躁还是喷薄欲出:“所以说为了张家的血统,就可以枉顾我的幸福?!我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光绪年间了。”
“放肆。”张家族长压下怒意,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不管是不是光绪年,祖宗规矩不可废。我看那什么五四学潮之后,你们这群年轻人越发被带的没了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百年来就是如此。那照你的说法,还世世代代酿造不幸了?”
彼时的张启山还不是威风八面的佛爷,尚是个被庇佑于父亲羽翼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年轻。听了这话本能想反驳,却临阵觉着一味顶着干自己也讨不了好,眉梢一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那既然父亲和长老们都说他好,我这未来的媳妇儿自然是有过人之处喽?”
张父听到此话,浓眉一抬:“这么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
姜还是老的辣。
张启山被“押”上回祖宅的轿车时,已经是1926年的初冬。
老宅并不在长春,开车过去也需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因为后头的道路要进山,更是颠簸得开不了车,只能换马匹。张启山用脚跟轻踢马肚策马前行,沿途有不少背着背篓手拿锄头的庄稼人。内心禁不住腹诽,那素未谋面的“妻子”打小儿就住在这深山老林中,定是个“肤黑面圆、脸颊村红”的丑小子。
一路上就没想人点好儿,就这样策马踢踢踏踏到了老宅地界。
张家因为家大业大,嫡系旁系遍布东三省,随着时代变迁主要活动范围都在长春、沈阳周匝。这老宅基本只有每三年族长祭祖,或逢特大事件时才会让嫡系旁系说得上话的诸位当家回来。所以张启山也只在十岁之前随父来过两次,记忆早已变得斑驳。此时马匹停在朱红大门之前,看着飞檐吊角的建筑,倒有一种误入大观园的惊诧。
他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给小厮:“这里翻修过?”
小厮也伶俐:“回大少爷的话,因少夫人长居此地,早几年大修过一回。这几年陆陆续续的也添置了不少东西。少夫人说大少爷若是回来,也会觉得温馨舒适。”
张启山眼锋一斜,心下只道这未过门的媳妇小小年纪就已经会笼络人心,登时一阵不喜。而他刚举步踏上大门的台阶,远远已看到里面有数人迎了出来。正是此地的管家下仆,簇拥着中间一名少年。
看起来,应该就是已经被人叫了“少夫人”的那个张日山了。
院里院外都是“大少爷回来啦”的呼唤,倒是也为这老宅增添了不少鲜活气息。一群人直迎到大门口,管家弓腰又是一声“迎大少爷”。
在整齐划一弓腰垂首问安中,中间那名少年谦逊有礼的站着,腰背挺直微微含颔,臣服而不失风仪,温和得近乎秀气,脆生生的一句“曰山见过大少爷。”
如此乖顺的姿态,让张启山下意识的心头一抖,却猛地刹住思绪,下颚下意识地上抬,迈开大步径直越过了少年走向堂屋。
“管家,开饭,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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