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笙歌落,今夕读书音。
又是一日夕阳西下,朗朗书声回响在申城宁静的校园。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讲台上穿着中山装的国文老师认真朗诵着课本。“……夫唯不争,故无尤。此句出自《老子》八章,意思是:心,要像深渊一样清澈平静,不受外物所扰,至诚至善。沉淀得静,静至博大……明诚!!”
骤然被点到名字的少年猛抬头,目光中有一瞬间被打扰思绪后的惊诧与茫然,回神后面上却霎时浮上歉疚与羞赧。他局促地向后拉开了座椅,习惯性的微微弓着背垂着头站起身,站直后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很快挺直腰板,目光却仍然习惯性地瞅着桌面。
他的年纪在班上算是极大的,即使先前营养跟不上瘦津津的一条儿,站起来也足可以让全班同学瞩目。少年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头垂得更低了。
国文老师显然是个极认真的人,即便学生是个自卑的少年,该说的也一句不能少:“既然是后进,就当知自己的学养比不得同学,该更加奋进才对。我方才讲得就是心静方成大道,明诚你这心,可乱的很。”面对不好好学习的学生,老师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最后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咽下更多申饬,只用力用粉笔点了点木质讲台。“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明诚的心何止是乱,简直要咚咚地直跳了。他的嘴唇动了动,面色有些发白,却最终没有反抗,只是闷着声音“嗯”了声,点了点头。
朗朗书声再起,心跳却无法回复平静。
走神了,惹祸了,给大哥丢脸了。
大哥说,今天放学要来接他一起回家的。
阿诚是十二岁那年被明楼捡回家的。
在那之前,他攒够了足够自己三天口粮的两个半块烧饼,趁桂姨去庙会的空档翻过院墙逃到了明楼学校的门口。那是阿诚一生中最大的冒险――他反抗了供给他衣食的桂姨,翻过了桎梏他十年的院墙,拖着六年多来遍布伤痕的身子,冲向他仅知的、也是唯一的救赎。
幸运的,他倒在了明楼学校的门口,更幸运的,他刚好赶上了明楼中午午休;但不幸的,他被明楼将近二百个同窗看了个正着,而明楼所在的高中充斥着上海政商界近乎所有适龄的上流阶级公子小姐。
于是,明家大少爷捡了个下仆家小赤佬当弟弟的新闻,很快传遍了整个上流社会交际圈。
明楼从未让他深知这些,但不代表见惯了世态炎凉的阿诚不明白――学校同意大字不识一个的他插班念书;同意他只要通过考试就可以不断跳级;老师导员对他格外关照开小灶;而比他年龄小很多的同班同学几乎从未投注过多异样的目光……如此种种,皆因大哥的特别交待。而他的大哥带他出席场合,不吝介绍阿诚就是他的胞弟,从不避讳、毫无偏见。
以他族、冠他姓。
这样的恩情,倾其一生,阿诚也无以为报。
但大哥很快就要出国了。
他和汪家的大小姐恋爱不成,那位汪小姐在明公馆的门外求了一日,大哥则狠挨了大姐一顿鞭子,结果却是大哥收到了法国大学下学期的录取通知书――半年后出国。得知消息的阿诚丝毫没有心思去关注那哭得涕泪滂沱的美貌学姐后来如何,满心里都是即将要和大哥分别数年的怅然若失。甚至,为此在课上走神。
他不应该给明家丢脸的,更不该给大哥丢脸。
阿诚步履沉重地敲开了国文老师办公室的门,穿中山装的先生合上了钢笔笔盖,端详着办公桌后忐忑站着的学生,开了腔:“明诚,你已经十四了,但你的知识水平还停留在国小六年级,甚至数学、外语的成绩说四年级也差强人意。而明先生要求本校在明年之前将你的成绩提升到你的年龄应有的水准,也就是初三。你认为,这样的学习状态和学习态度能够达到明先生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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