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学业比高二轻松一些,周六不必上课,晚上单戎便被单戈叫回了家。
单戈年龄正好四十岁,轮廓硬朗成熟,鹰目深邃锐利,留着恰到好处的胡茬,不笑时颇有不怒自威之势。单戎虽才十六岁,面容与他已有五分相像。
先前单戎在国外待着,两人几个月也未必能见上一面,回了国倒是必须至少半个月回一次家了。父子俩就一起吃顿饭,单戈从不过问他学得怎么样,单戎也不关心他爹的大事业开展得如何了,偶尔接上几句话,单戈总忍不住要嘴贱讽刺他爹,被瞪了又耸耸肩。
这周回去时是由单家司机接送,出来迎接的是个美艳的女人。她栗色长发,烫了个大波浪,随性地披散着,西装裙胸口开得很低,雪肤红唇,笑容恭敬又聪明。
她解释说单总正在洗浴,他要见父亲的话请稍微等一会儿。单戎走在她身边,一阵阵浓郁的香水与脂粉味传来,嫌弃地后退两步。
单戈出来时,那女人凑上去与他说了几句亲密的话,调情般轻笑两声,翩翩然离开了。单戎端着个盘子,往嘴里丢家里仆人剥好的橘子瓣,坐姿很是不端,笑嘻嘻抬手招呼他爸:“半个月不见,爸又换一个人啦。”
“没个正形,”单戈瞥他一眼,“起来了,该吃晚饭了。”
跟在他爸身后,又一次闻到那残留的香水味,单戎忽然无理由地得意了一下。他对着单戈的背影吐吐舌头,嘲笑道:“眼光还是这么俗。”
“小孩子懂个屁。”
单戎扯起嘴角,炫耀道:“眼光没我好。”
单戈一下子听出他口中的意思,回头看他两眼。单戎脚步如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咬着筷子开始思考第一道菜吃什么,单戈也坐下,口气不温不火:“你想玩什么我不在意,只要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单戎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便是这句话,耳朵都要生茧,熟练地摆摆手,也没回答。
单戈从不避讳往家里带情人的事,单戎不在意,早已习惯。他不生气,也不好奇,只不过看着他爸口味十年如一日地俗,心里总不禁有些嘲讽。
清一色的漂亮妖艳女人,口气亲切诱惑,与谁说话都像在勾引对方,她们敬爱自己的总裁,对总裁的独子也总是百般讨好。他看着这些人,仿佛看着流水线批量制作的人偶,只觉得无趣极了,连脸都记不住。
相比起来――单戎心想――还是学长可爱一些。
想到文却思那双好看的眼睛,他连嘴角都不自觉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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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却思一个周六没有见到单戎,也没接到他发来的任何消息,心情也没好上多少。这人如同悬在他心上的一块尖锐巨石,长长久久地投下阴影,永远只会有“正在准备着砸下来”或“已经砸了下来”两种状态。
在学校被逼迫做那档子事,还被报复地戏弄了一番,他几乎对学校也有了种不安之感。他总害怕单戎何时会又发来一个信息,对他做出这般那般的指示。
单戎绝不会在乎他会不会被旁人发现,但他在乎,连放学离校对他来说都成了一种解脱。
往常周六晚上他需要去为邻居阿姨家的孩子补习,但这周回去时,那家的小朋友却生了病在休息,他便得以空闲一次。
周阿姨一家是这里的老居民了,有些淳朴市侩,却有一副热心肠,得知文却思的家庭情况后总明里暗里地帮他一把。虽然这周补习是不用补了,但文却思既然进了她家的门,那把人留下来一起吃顿晚饭总是要的。
文却思对她的热情总招架不来,也难以拒绝,被迫吃了两碗饭才被准许离开。周阿姨送他到门口,还关切地拍拍他肩膀:“却思啊,这周你也好好休息一下。石头快期中考了,你应该也快了吧?好好考,还是要拿第一名啊,不然石头就不能拿去跟他那群小朋友吹牛了!”
她胖胖的脸上做了个“加油”的表情。文却思笑笑,点头道:“我会的。”
受到人的好意时,心情总会好转一些。文却思望着镜子内自己略带疲惫的神情,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击拍脸庞,再次抬头时,仿佛便多了一丝朝气。
他拿出账本,统计了一遍近期收支。他抽时间写了些文章投稿,过稿率不低;学校免了他的学杂费,给予他补助及奖学金,参加各项比赛也多多少少有点钱拿。上大学后他的时间只会变得更加自由,想必能做的事情也更多。
虽然自己挣的钱与母亲的医药费相比,仍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也在一点一点地增加。
书桌上摆着两个相框,一个是尚且年轻的父母抱着仍在襁褓中的他,一家三口合照,另一张是他前些年与还未如此憔悴的母亲的合照。妈妈背脊挺直,长发梳得整洁柔顺,温和地笑着,他还只到她胸口,对着镜头时板着脸,牵她的手却牵得紧紧的。
相框表面已有了许多时间的刮痕,用手指去抚摸时略显粗糙。文却思眼神柔和下来,凝视许久,捧着它轻轻地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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