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吧后巷揍完人回来的时候,黎洛在进门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暗红色的地毯洇湿了小块,看不出有颜色留下的痕迹。
接着去了趟卫生间,将刚刚因动作过大而散乱下来的发型稍稍打理了下,服服帖帖地垂在耳后,长度刚到脖颈,半长不短,有时侧个头还会觉得痒,烦得很,真有点儿想剪了。
可他前几个月跟他那损友江流深打了个无聊的赌,要是他能把头发留到及肩长,够扎一个小辫,江流深就要在千万粉丝的微博上公开喊一句“洛哥牛比!”
江流深笃定他没这个耐心和毅力,他也确实没什么耐心,但他够倔,不认输,哪怕头发长得慢如蜗牛,也硬是留到了现在。
没想到眼下倒是派上了些用处。
镜中人没染烫过的发丝光泽柔软,乍一看还真像个从不惹事生非的乖巧学生。
黎洛确保自己眼里的戾气散干净了之后,便回到了外头的吧台,规规矩矩地坐在高脚椅上,点了杯纯果汁,搅几下喝一小口,目光在场内追随着那名穿梭忙碌的服务生。
一开始还能装模作样,等到后头就渐渐不耐烦了。在对方第五次前来端酒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你还有多久下班呀?”
服务生斜睨了他一眼,目光不知为何冷锐了些:“十二点之后。”
黎洛看了眼表,还要等一个多小时。
“那你……”他一抬头,却发现刚站在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转头望去,那人又汇入人群去送酒了。
“……”
靠,这么不解风情的吗?
黎大少爷头回等人等这么久,还一再遭到冷遇,当即有点想走了。
但一想到刚才那杯马天尼……算了,再等等吧。
结果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一点。
黎洛困得手都快撑不住头了,忽然听到身旁传来句:“我下班了。”
他脑袋猛地一垂,咚一下磕到了桌子,龇牙咧嘴地“嘶”了声,好歹算是清醒了,捂着脑门恼火地看过去,登时怔了怔。
换下制服穿上休闲装的服务生浑然变了个样,多了几分学生气,不过起了球的棉质T恤和洗得发白的裤子令他方才阴郁的贵气荡然无存,只有冷峻的面容还残留着几分傲气。
这人缺钱。黎洛瞬间心里就有了底。
“你家在哪儿呀?”他歪了歪脑袋,“我开了车来,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住的地方步行就能到。”对方似乎没有长谈的打算,直接了当地说,“你要还钱就现在给我,不还也没关系,我赶着回去。”
“给的,当然要给。”黎洛立刻拿出手机,扫了他的账号,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部分实名。
“段……炀?”他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问,“中间那个字是什么呀?”
对方没回答,收回了手机。
黎洛意识到自己问得唐突了,立即先行自报家门:“我姓黎,黎明的黎,单名一个洛,洛阳的洛,你呢?”
“段明炀。”
“哪个ming?”
段明炀看着他,漆黑的眼瞳中映出吧台投射过来的一道昏暗暖光,像是海面上浮现的初升旭日,驱散了他眉目间的几分阴冷。
“黎明的明。”
嗓音低浑,如同大提琴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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