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人河的下游有个乡镇,师青玄好不容易在乡镇荒郊找到一处地师庙。
因为鬼市是花城地界,正是满天神佛的三不管地带,百姓如果按照常理,在铺桥动工前拜水师地师,往往也求不来人河安生。求神无用,这里的水地二师庙就越发香火寥落。
师青玄架着贺玄走进地师庙,绕到神像背后一将人放下,就真是一根手指头都抬不动了。他整个人被汗水湿透,庙里裹挟着香灰的风一吹,全凉在身上,把一身力气全卸了个干净。他给自己也找了个草团坐下,便觉得眼皮死沉,背靠着石座也昏睡过去。
一夜无梦,翌日师青玄在虫鸟窃语中醒来,只觉得浑身关节都像散了架。
神像背后的庙门正对着后院,院里的香案旁边生着一棵花树,身在破落的地师庙中无人照看,花瓣落了满案。师青玄怔怔地看着,想该是晨间起了风,不由得心中一丝惘然。
他曾经是掌风的,风来风去,了然于心,如今却只有见到这一地落红,方知风已经来过了。
贺玄还未转醒,也不知道当时是动了多大的心绪,才能让一个小小的白话仙人伤他至此。
师青玄转头看他的侧脸,眉飞入鬓,薄唇紧抿,睡着时没了眼里那几分阴鹫的剑影刀光,与昔日好友就更像上几分。明仪过去也是一副刻薄样子,嘴里抠不出几句好话,那时他总觉得明仪是色厉内荏,于是总爱撒娇犯浑,欺他嘴硬心软。
师无渡水牢暴毙之后,他孤身一人在皇城贫民窟里过了几天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可那时身边围绕的全是些生老病死人间事,尽是些生存线上挣扎着想活下去的人,他帮帮这个,救救那个,自己竟也找回些活气来,如同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现在水师既已还魂,他本该别无他求。
但人总是不知餍足的,知道兄长无恙,旁的怅然便钻了出来。
他是贪恋明仪的好的。那些好全是他数百年里自己一点一点从明仪尖利的外壳中抠出来的,是封在冰里的红炉,包在药衣子里的甜。他向来觉得是他先一点点把冰暖化了,一点点把苦咽下了,才有了性命相托,有了肝胆相照,有了日日相对时的迁就。说都是虚情假意,那为什么还要把这点虚情假意费尽心思地藏起来?
冥府河畔,鬼市门前,贺玄对他那一丁点儿的好,就像勾住了什么线头,把数百个春秋的过往一股脑全牵了出来,牵出他一肚子的情衷。
可如今在他所有的贪恋面前站着的,只剩下天庭玉阶前一个黑袍的虚影,连那人究竟是谁他都说不清。若那人转过身来是明仪,那他的挚友已是白骨一具;若那人转过身来是贺玄,他们之间横亘着鲜血淋漓的深仇旧疮,难道还奢望自己的一颗真心讨来过别人的真心吗?
他思绪万千之时,破庙里有人不期而至。那人见他神游天外,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两声。师青玄听到动静回神,看到立于门外的竟是裴茗。
师青玄惊道:“你怎么会找来?”
他向来和裴茗不对付,有求于他时称一声裴将军,现在既然裴茗已带师无渡脱险,则又是你如何你如何了。
裴茗也见怪不怪,立于花树之下,打开右手落下样东西,红丝线牵着挂在食指上――师无渡的长命锁。他手掌上还有些小伤口,想必是为了找师青玄弄的,但这点小伤对他来说还算不得是“伤”。他无奈道:“你哥醒来就差没把太苍山的庙子全拆了,好说歹说,我替他来看看。”
师青玄心里咯噔一声,能放着让裴茗来寻他,说明哥哥的状况不妙。
裴茗走形式似的问他:“一起走吗?”
师青玄:“我……”
裴茗立刻一扬手道:“那行!你待这儿吧。”
师无渡让他无论如何把师青玄绑回去,他反正也就是胡乱答应。天上这三毒瘤,虽说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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