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地过了一晚。
一整夜都被九千岁按在臂弯里,我一动不敢动,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捱到三更过才撑不住疲惫睡去。大概是兼之身体虚弱,睡得沉了些,一觉醒来,发现竟已是日照三杆,身侧空空荡荡。
下人起得比主子还晚可是大罪,我急忙忙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帘帐外立即有婢女靠近,身影在两步距离外站定,福身行礼问:“公子醒了吗?”
我心虚地应了一声,她便上前来,手脚麻利地撩开纱帘,将手中全套新做的衣物放在床边,又转身端来一盆温水。
不愧是主屋,哪怕九千岁现下不在,房间里的炭盆也依旧烧得很旺,周身暖洋洋的,即使直接掀开被子坐到床边穿鞋,也不感觉到冷。
经过昨夜,我觉得自己是琢磨明白了,九千岁把我从殿下手中要来,该是有着某种目的,并且这个目的大概率与殿下没有直接关联,而是指向宫里头……所以为了掩饰这个目的,也为了看守我,他为我设定了男宠这个身份,与我亲密,将我带在身边。
思绪飘远,我心不在焉地穿好鞋履,余光便突然看到那婢女抖开一件夹棉上衣,非常自然地要为我穿上,吓得慌忙起身往后躲,连连推辞:“多谢姑娘,我自己来就行,自己来就行。”
男宠终究是地位低下的玩物,哪怕我是真的正得宠,也不可能与主子齐平,更何况内里全然是在做戏,怎么敢安心让九千岁的贴身婢女伺候。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照着我的坚持,把衣服放下退到一边。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
以前在顺王府穿的,都是管家统一采购的暗卫服,样式简易低调,无论穿戴还是活动都十分方便。我本以为衣服左右不过穿在身上,却未想这套制式华丽、绣纹精致的衣裳与粗布劲装完全不同,结果自己硬着头皮弄了许久都不得章法,最后还要依靠婢女在一旁进行口头指导,才勉强穿戴整齐。
漱口擦脸一通忙活后,我被婢女请着往外走,心里逐渐开始麻木:反正从进到督公府以来就一直在丢人,丢多了,就不尴尬了。
我本默认这一路是要把我送回之前那个小院子的,便也没多问,直到越走越远,感觉距离不对,定睛一看,发现周围景色越发陌生。
“公子醒得晚,现在已经是午膳时间,督主刚刚派人来传,说正在主厅等着您一起用餐。”九千岁的贴身婢女果然不是一般的会观言察色,我还没问,她就先给了我解答,“大年初二,若在自己院里摆小桌未免冷清……前面马上就到了。”
说着,拐过一个弯,穿过一片铺着石板的前庭,便到了主厅。
我有些忐忑地抬脚跨进去,果真见九千岁坐在圆桌主位上,虽一身暗色长袍,未穿官服,却依然气场十足。
身后的婢女低头行礼,我下意识也想单膝跪地,右脚往后撤了半步,却又在他警告的眼神中收了回来,变成一句问好:“厉……大人,午好。”
他不许我叫他督主,可我又实在没有那个胆子直呼他的全名,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在他没有为难我,点点头,向我招招手:“过来。”
我拘谨地坐到他身边唯一的凳子上,引我前来的那位婢女也上前来,给我们俩盛汤布菜。
一盅温热嫩滑的开胃蛋羹入口,安抚了胃中饥饿,精神头渐渐恢复。从昨天开始我便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左右琢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如今看到这一大桌子菜,才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来:顺王府也就算了,九千岁如今是朝堂上的大红人,为何大年里也是如此的门庭冷清,没有一位客人来访?
下意识转头,没想到正正对上九千岁的目光,他却好似误会了什么,抬筷将他碗里的排骨夹给了我,眼神淡淡地示意我吃饭,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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