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瑟儿抱了琵琶,笑吟吟地欠身:“二位爷吃好,有甚么吩咐尽管摇铃铛,宝瑟儿就在外头的走廊上伺候。”
连天横拉过他,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捏了捏他的腰,心情很舒畅的样子:“去罢,待唱得好了,爷重重有赏。”
宝瑟儿软绵绵地推了他一把,含羞带臊地关上了门。
里面那人看着这俩人打情骂俏,俊脸阵阵地发烫,表情极不自在。尤其是这个宝瑟儿,本身是个带把的男子,居然敷粉涂朱,打扮得如此女人气,简直就是个没骨头没脸皮的软货。
连天横也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特意把伺候的小倌们都差遣出去,若是平时和别人应酬谈事,免不得要左拥右抱。不过这位姚迢兄,不仅不近男色,连女色也很忌讳。
连天横喜欢玩男人,口味很俗,爱玩嫩的,玩那些面若好女的,对这样浑身英武之气的提不起丝毫兴趣,是以两人才能保持这样纯粹的交情。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宝瑟儿的歌声悠扬宛转,浸透纸门,琵琶声哀婉凄凉,两相映衬下,每一句都又清又亮,仿佛春风骀荡,春水潺。
“透阁内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能不销魂――”
“叮铃铃铃――”歌声被铃铛声蓦然打断,原来是连天横扯了红绳,吩咐宝瑟儿进来。
“爷,要添酒水?”宝瑟儿眼睛像是见了风,鼻尖微微泛红,眼尾还是媚媚地扬着。
连天横自斟了一杯,看不出喜怒:“不要弹这些败兴的曲子,爷不爱听。你自换一首来唱,再唱不好,就不必伺候了。”
宝瑟儿颔首,闷闷地:“知道了,爷。”
复又退出去,合上门,勾弦唱了一段儿:“江南蝶,何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敷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
屋内沉水香烟丝稀淡,两人吃酒赏曲,聊些三瓜两枣的闲话。连天横知道他要说正事,只是故意金口不开,装作一副醉态,支着下巴夹菜。
半晌,姚迢放了筷子,慢慢地从深衣的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按在桌上,用指头推给他。
“这是甚么?”连天横纳罕,拈起来,用手掌掂了掂,厚厚的一叠,份量很足。
“连兄弟,上次的事,你替我办妥了,这次请你再帮我办一件事。”
“甚么事?”
“替我杀一个人。”
连天横夹菜的筷子顿住,好阵子才往嘴里送。
待到酒足饭饱,桌上只剩下些残羹冷炙,周遭尽是些沉香的味道。门外那琵琶还在弹,歌声咿咿呀呀地唱着,只是嗓音从清亮变得沙沙的,极绵极软:“巧笑艳歌皆我意,恼花颠酒拼君嗔,物情惟有醉中真――”*
“叮叮咚咚叮叮咚叮咚咚咚叮咚!”
连天横醉得不省人事,拽着红绳胡乱地拉扯,姚迢见宝瑟儿进来,淡淡嘱咐两句,也就自行离去了。
宝瑟儿坐下来,身上沾着外面的春寒,把纱褪了,堆在脚踝边,偎进连天横怀里,自家捧着他喝过的残酒,慢慢地吃。
连天横吐着酒气,松松地揽着他的肩膀,瓮瓮地说:“心肝儿,只顾自己吃酒?来,与哥哥喝个成双杯儿。”
“谁与你喝甚么成双杯儿,”宝瑟儿唱得太久,嗓子发痒,掩着嘴咳嗽几声,埋怨道:“我唱个曲子你也不乐意听,左右污了你的耳朵!”
连天横低笑一声,低头看他那半轮耳廓,形状秀巧,颜色莹白,耳垂那处是一颗圆滚滚的肉,没有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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