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孑然在客厅搭起来的小床上已经睡了十来年了,没觉有什么不行的,就是最近几年,一年冬天比一年冷,今年还没到十二月呢,她睡觉已经要把自己的衣服全压在被子上才勉强能睡了,担忧等腊月时怎么捱,要是生病了,少不了耽误学习。
对陈孑然来说,吃穿用度都是小事,只有高考是她前18年人生唯一的大事,她得上大学,她还想出省去临渊市,念临渊师范大学呢,读了师范,以后毕业了就能当小学老师,有自己的人生。
这是陈孑然很早就埋在心底的理想,多么美好,如今只差一步就能实现了,相比起来,暂时睡在哪里,吃什么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陈孑然这么多年习惯了,想得开,顾茕却为她愤怒不平,见她歪歪地坐在床边没说话,只当她心里有委屈说不出来,再看她抓着被角的粗糙的手指,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这也是个睡人的地方?瞧这被子,都硬成石头了!瞧这床,跟散架了似的!你家要是真穷成这样,连一张床一床被都舍不得买,明天我给你买来!都买最好的!”
她是故意说得这么大声好让陈孑然的母亲听见的,顾茕看陈子莹的吃穿用度,虽不算顶好,但也算小康之家,就是把花在陈子莹身上的钱匀三分之一出来,陈孑然睡的床、盖的被子、吃的穿的也能得体了,即使没有新衣服穿,难道连一床保暖的冬被也不舍得给她买么?这么冷的天,盖这种石头似的被子,难怪这才11月底,西朝市还不算太冷,陈孑然的手已经开始红肿,有了生冻疮的趋势!
陈孑然脸色大变,神色紧张忐忑地摇头,示意顾茕别再说了,顾茕不听,还要继续为她抱不平,陈孑然忙扑上去捂她的嘴,哀求道:“别……别说了,算我……算我求求你……”
她声音颤抖,顾茕能听出明显的害怕,一愣,再稍微一动脑子就想透了其中关节。
自己能为陈孑然抱不平一时,可能保护她一世么?瞧她母亲对俩姐妹的态度,恐怕等自己一走,她母亲还不知得怎么辱骂教训她呢!
顾茕的家庭和一般人家不同,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她不知别家是否也如陈孑然家一样,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陈孑然老实平庸了一点,但就能区别对待成这样么?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养条狗还得给肉吃,有个狗窝住呢!陈孑然睡的这地方,连狗窝都不如!
亏她母亲养着这么个会哭会说的大活人18年,就一点也不知道心疼?
顾茕不想让陈孑然难过,也不说什么了,帮着她脱了校服外套,还要替她脱掉那件碍眼的旧红毛衣,陈孑然挡了下她的手,说:“这件不脱了,就这么睡。”
顾茕问:“这么睡着不难受么?”
陈孑然扯着嘴角笑笑,解释道:“脱了睡,冷。”
她说得很平淡,早就习以为常,顾茕听在心里不是滋味,压低声音承诺她:“明天我给你送一床好被子来,最暖和的那种。”
陈孑然摇头,“我不要。”
她侧过身背对着顾茕,闭上眼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轻,“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不要。”
这是陈孑然从小在棍棒底下悟出来的规矩,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不懂事的时候还会看着陈子莹的好东西眼馋,被梁柔洁发现了,用竹扫把的枝子抽!背上、胳膊上,一道一道的血痕,火烧似的刺痛,抽得陈孑然跳起来哭,像耍猴似的,梁柔洁会愈发高兴,打得更厉害。
后来陈孑然再不敢又跳又躲了,连哭也不敢大声,知道自己越痛,母亲打得越厉害。
小时候陈孑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想继续活下去也太痛苦了,心惊胆战一刻也没停过,直到后来,陈孑然上了学,念了书,开始有了自己的独立思考,时常会想,世界上有多少和她一样的孩子呢?于是她下定决心,以后要当一个小学老师,就算不能保护所有受伤害的孩子,也要尽自己所能,保护尽量多的孩子不受伤害。
顾茕摸了摸她的背,感觉她的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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