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东的秋天是奔放的。
在我幼时,这儿的经济还不发达,是个没有评上“贫困县”的贫困县。每当放假的时候,爸爸会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和表哥从县城驶往乡村。我坐在后座,放眼望去,大片油菜花的色彩随着路上飞扬的灰尘一齐扑向我的双眼,我的右手抬起又放下,弥漫在我眼中的是蝶为其舞的袭人灿灿。
后来,我走出宛东,见识到了江心的四季,那儿的美含蓄也蓬勃,温柔又盎然。
宛东县在长江下游北岸。我自幼怕水,却总爱缠着爸爸带我去望江。大江东去浪淘尽,三三两两渔夫撑着破旧的桨半弓着身子摇晃着渔船,离岸边的人越来越远。我看得眼馋,也想坐上那摇摇摆摆的小舟,去探索长江的波澜壮阔,去触摸水天一色的边界线。
“九八年这儿发大水,到处都在抗洪。你是坐过这船的。”爸爸拽着我的帽子不让我滑向前,“那时候你才点点大......”
“比我现在还小吗?”我双手扑腾着问。
“是的,比你现在还要小。”爸爸把我抱起来,笑意盈盈,“你妈妈说,你怕水就是那时候被吓得。”
等再长大一些,我背着粉色的小书包和阿秋手牵手走进教室,当然是在还没打铃的时候。有时快要迟到了,阿秋就会拽着慢吞吞的我,红着脸吼道:“你快一点儿!我不要罚站!”
早读课上,我捧着语文书和全班大声一起朗读“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坐在我后桌的阿秋会偷偷踢我的凳子腿。
再大一些的时候,我和阿秋曾一起逃课,偷溜到江岸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感受着涛澜汹涌、风云聚散。
后来我在江心市看到了和长江完全不一样的观澜江。观澜江碧波浩渺,江水粼粼,还有映月湖的琉璃千顷和杨柳丝丝。江心市美艳似画,又温婉如诗。
再后来,我在落日余晖下的观澜江畔与阿秋告别。我说,故山犹负平生约。
我在江心求学,又在江心定居,还嫁给了生长于江心的秦时远。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像第一次看到江心的春天,百草权舆,万物明朗。
我是实实在在地喜欢过他的,我不确定有没有爱过他,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未免太少了点儿,不是我追着他跑,就是他拽着我不放。爱情绝不是这样的。阿秋质疑过我们的年龄差,我那时信誓旦旦地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其实现在想来,横在我们中间的问题不少,而年龄差确实是最小的一个。时远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婚后倒是好了些。但当我牵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地制造话题时,他便挣脱开,然后皱着眉头拍拍我的肩膀,沉着地说道:“棉棉,你安静点儿。”我喜欢听他低沉的声音叫我的小名,很温暖。于是我不恼,安静下来待在他身边。当他不在我身前时,我就手机不离手,隔一小段时间就给他发一到两条微信。他回得少,我一开始还心急,后来也就习惯了,我会耐心等待他不咸不淡的回话。
我始终相信爱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他愿意娶我,就是对我曾经那一眼倾心最好的回复。
我搬进那套新房时有些不习惯,那套婚房装修得冷冷清清,客厅的大灯倒是亮得刺眼。每晚进家门时,我总想着在黑暗中摸索着先开小灯。还有沙发上灰色的抱枕和卧室深色的床单被套,和我自己家卧室里卡通的床单和堆满玩偶的沙发都截然不同。我始终不敢也不好意思问我的丈夫:“我们的婚房可以换颜色吗?”其实问一句也没什么,但我面对他时就是说不出口。我怕他嫌我幼稚。
我当然幼稚,妈妈说我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妈妈还说我总是长不大。不过也要谢谢我的丈夫,他让我一夜之间长大,在那个花好月圆的中秋夜。我们新婚时,时远经常加班。他一般都会让我先睡,但我不愿意,我就想等他。在他回到家的第一时间,我就兴冲冲地抱住他,我想让这个满身凉意的人能在回家的第一瞬间就被温暖包裹。他刚开始还蛮惊讶地问:“你还没睡啊?”然后也笑着接住我,心情好时会顺手摸摸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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