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陆既明派去的人闯进那间山野小屋时,里面已经没人了,看守的人不在,被看守的人也不在。派去的人回报时,沈馥正坐在离小屋十里外的车里,他捏紧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够快了。
虽于维鸿开车带他们去时特意绕了路,四处也没有什么路标,但凭借路途的长短,能大概划定一个圈儿。陆既明也很够意思,马上就派了人搜查,一点点缩小圈儿的范围,但还是迟了一步。
他们去那幢小屋里看了一眼,沈馥看得仔细,但也没找到什么破绽或者不对劲的地方。
沈馥安慰同来的沈令仪,说道:“一定是于维鸿怕咱们杀个回马枪,转移了。”
沈令仪这会儿后悔起来了,她和沈馥商量着偷偷给了一根铁丝给小阿,是为了他关键时能开锁自保,这时候想起来,又怕小阿冲动了。只是现在人去房空,房子里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血迹,只能往好处想了。
陆既明坐在副驾驶座,回头看了一眼,柔声说道:“没事的,我派人在这附近继续搜索,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
明明是家事,陆既明插了这么一嘴,仿佛是和沈馥合伙安慰她似的。沈令仪总觉得怪怪的,况且她还记着之前的仇呢,抬头瞪了他一眼。陆既明讪讪一笑,摸摸鼻子,又缩了回去。
沈令仪叹了口气,靠在座椅靠背上,合着眼,小声说道:“也就只能这样了。”
车一路开回去,将沈家姐弟送到了沈家门口,沈令仪径自入了门,回头看向杵在门边不进来的沈馥,又瞄了一眼停在一旁没开走的汽车,柳眉一挑,说道:“不回家?”沈馥眨眨眼,说道:“大少帮了咱们大忙的,我好歹得送一送,不然显得不合礼数。”
怎么送?跑在车屁股后面跟着送吗?
沈令仪满肚子的刻薄话等着说,最后还是咽下去了,揉揉熬了一夜后干涩的眼睛,边叹边往里走:“儿大不由娘......”
沈馥假装没听见,一回头,见陆既明正好下车,沈馥不解,陆既明一摊手,说道:“不是说要送我吗?”
他们俩并着肩走在前,汽车远远缀在后面。为了谨慎起见,陆既明拉着沈馥走小巷,汽车没法跟了。他们沿着路一路走回去,陆既明插着兜,走得慢悠悠的,沈馥也走得慢悠悠,俩人一点儿都不着急,一路无话也不尴尬。
眼看着要一路顺着宜阳路走回到听雨桥西的陆公馆去了。
沈馥这才问道:“你现在不住在醇园了吗?”
“不爱住那儿,”陆既明说道,“太大了,}得慌。”
听雨桥是百年古桥,上面的石板石栏都被百年来的人们的脚步和手磨得光滑,桥下的小河水声潺潺,在人人酣睡的夜里缓缓流着。沈馥把手放在石栏上,两根手指立起来,像小人的两条腿,一步一步地顺着石栏往前走。
沈馥问他接下来的打算,陆既明说道:“可能......要打仗了,郑肇有意北伐。”郑肇若北伐,枪口肯定直指北方,但晋中拦在南北中间。陆既明已经入局,接下来肯定不能独善其身,他也没想过独善其身,他是要看着严一海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的。
沈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
现在他和陆既明就像一起搭在一艘风雨飘摇的船上,陆既明要驾着船去撞另一艘船,两败俱伤。而沈馥,他还有家人,他最应该做的,是带着家人下船上岸。现在还不到必须下船的时候,能同途一段路即是一段缘。
沈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口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滴答滴答――”
沈馥鼻尖一凉,抬头一看,又下雨了。他嘟哝道:“怎么每回和你一块儿都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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