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园办宴,听说叫了富春山居的上等酒席,一席六十四样菜,其中红扒鸭和红烧鱼翅做得最好。其次,还请了最好的西式点心师傅,洋烟洋酒都是最好的。
这些都是办宴前,平洲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内容,等宴办完了,最抢风头的就不再是宴席了,而是陆家的花边新闻。
陆重山本来不过是赌场里的赌佣,后来世道乱了,到处都打仗,他落草当了土匪,有了不少人马之后,摇身一变当了兵头子,一路打仗,占地屯兵,最后竟成了陆军总长,连内阁的蔡总理都是他的老部下。
陆重山老来得了一子叫陆鹤鸣,陆鹤鸣又有一子陆既明,陆鹤鸣死得早,陆既明是陆家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但他从小是在醴陵老家长大的,长到十五岁上下才回平州。然而他是个荒唐的纨绔,陆重山倚重的是外侄孙章振鹭。
人们都传,这次办宴,就是章家想亲上加亲,让陆既明娶了章家的小姐,可是章小姐连同几个和陆家有通家之好的小姐,当场撞破了陆既明和个俊俏男人厮混,这下婚事得吹了。
沈馥正蹲在自家院子里吃冰酪,上面浇玫瑰酱。他边吃,小阿在旁边说。
沈令仪路过,猛拍了一下沈馥的脑袋,骂道:“小阿带回来的点心被你吃了大半,大冷天的又吃起冰酪来。这么爱甜,戳破你的皮流出来的都不是血,是糖浆子。”
沈馥不听她的,抬起头把冰酪融了之后的糖水一口喝尽,一抹嘴,问道:“这陆大少居然是个断袖,这下怎么办?”
他们仨对外说是豫北逃避战乱来的一家人,原本在老家是做绸缎生意的。他们来平洲落脚,本是打算租下房子来,打开交际圈,傍上全平洲最爱散财的陆大少,卷一笔就跑。沈馥对沈令仪自信得很,凡是个公的,就没有不拜倒在沈令仪裙下的,可现在,这个公的喜欢公的,这就不好说了。
沈令仪揪着沈馥,让他站起来,沈馥没个正形,挨在墙边。沈令仪替他整整衣领,说道:“到你出马的时候了。”
沈馥拍开她的手,连忙道:“别了别了,我可不爱走旱道。”
小阿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问道:“哥,什么叫走旱道。”
沈馥朝他挤挤眼,左手拇指食指成圈,右手食指往圈儿里钻。沈令仪骂了一声,拍掉他的手,嗔道:“要死啊。”
沈馥嘟哝道:“反正我不干,你让我勾搭哪家的小姐那还行......”
沈令仪说道:“咱们租房子,置办衣裳,买钻石戒指,钱袋子眼看着要见底了。哪家的钱能有陆既明的好赚,要是放过这条大鱼,咱们这回就白跑了。”
沈馥一个激灵站起来,摸摸手指,叫道:“我的钻石戒指呢?”
小阿摇摇头,笃定地说道:“那天回来就没见着。”
沈馥咬牙切齿地骂道:“肯定是叫那个该死的陆既明给拽下来了。”
沈令仪揪着他耳朵说道:“那钻石戒指死贵,赶紧给要回来。”
陆既明最爱呆的地方就是烟花间,那是全平洲的最大的妓院,出了不少红倌,每年平州城的各大妓院选美,“花魁”这个名头总要落在烟花间的红倌人头上,陆既明呆在那儿喝花酒的时间比他呆在家里的时间还多。
沈馥打听好了之后,第二日就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上烟花间喝花酒去。
如今人人都追赶时髦,连妓院也追赶时髦。整个烟花间都是西式装潢,妓女们喜穿男装,梳一条辫子,穿马甲长衫,戴金丝边眼镜,口中衔着香烟,手内执一把东洋小扇,媚眼从扇子沿上抛来。
沈馥还是一身西服,熨贴妥当,他有一双桃花眼,睁眼看人时笑意含情,低垂着眼时眼睑有颗淡红的小痣,风流出挑。他是生面孔,妓女们你推我我推你地调笑,都在看他,这样的俊俏客人,妓女们都愿意“吃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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