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打鹰,反被鹰啄了眼。
杨贺气坏了,这几年来,是他低估了季尧。诚如季尧所说,杀季尧事小,可杀了季尧,就是将这要命的把柄送到世家手上。
他这几年的经营就功亏一篑了。
季尧和杨贺不一样,他本就一无所有,什么都不在乎,更不在意生死。
这世上,无所顾忌的疯子最是难缠。
等杨贺彻底冷静了下来,细细回想这几年,他想,确实是他大意了。这三年,季尧是什么样的人,并非无迹可寻。
他自诩重生一遭,一切都在掌握,所以成竹在胸,有恃无恐。
季尧是最大的变数。
只怕,季尧不是最近和谢家才有接触,应当是早早就有了来往。否则,珍妃身亡后,他一个稚子,怎么能好好活到现在。
在他接近季尧后,季尧为了不让他察觉,自个儿断了和谢家的来往,在他面前扮可怜,让他一点一点降下防备。
杨贺不由得有几分胆寒。
季尧,如今才不过十六罢。
果不其然,没过两日,皇帝就“偶然”发现了冷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幼弟”。
已故太后手腕铁血,早知皇帝心性,听政那几年,将先帝子嗣除得寥寥无几,剩下几个没威胁的,也早就遣到了偏远封地。
乍见这么个兄弟,皇帝自然不会再让他待在冷宫。
杨贺有些头痛。
季尧身份不是隐秘,只要皇帝想查,就能将季尧这十几年都翻出来。季尧惯会卖乖讨人欢心,杨贺不消多想,就知道季尧会如何拿这十几年冷宫遭遇来博皇帝同情。
早知季尧如此难缠,就该早早地杀了他。
杨贺心里不痛快,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仍旧恼怒得不行,心里憋了一口郁气,手指却好像还残留着少年人那话儿的热度,勃起的,气势汹汹,像带了把火。
杨贺愤怒难堪之余,还有点儿怪异的不自在,夹杂着几分羞耻。
那是他第一次碰男人的那东西。
他七岁入宫,挨了那一刀,就是宦官,太监,阉人,是残缺的,那玩意儿于他而言,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隐晦。
一想到这儿,杨贺就恨不得把手搓掉一层皮,再将那胆大包天的季尧活剐了。
没成想,他还没去寻季尧的麻烦,先在皇帝面前见了季尧。
殿里的内侍都屏退了,皇帝穿着春衫,手里拿了把雕刻的刀,坐在丹墀上削一块顶好的木头,季尧坐在他旁边,手里也把玩着一块,二人凑一起,有说有笑的。
杨贺停住脚步,对着皇帝行了个礼。
季寰一见他就笑了,说:“贺之快来,朕给你瞧个好玩儿的。”
他手里多了个精巧的木头小人,手脚俱全,都是木头嵌进去的,季寰不知按了那儿,木头小人两只手都摆动了起来。
季寰说:“你请回来的那个鲁班传人确实有些本事,这是他教朕做的,颇有意思,朕给小皇子做了一个,给小家伙高兴坏了。”
他兴致勃勃,杨贺应着笑了笑,伸手去拨那木头小人,不知按到何处,竟从口中吐出一颗圆润的明珠来,笑道:“果然精巧,陛下当真厉害,不过这两日就能做出这么有趣的东西。”
季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赏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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